一架架未被大火完全摧毁的云梯上,再次爬满了悍不畏死的楚军甲士!他们口衔钢刀,顶着上方不断砸落的石块、滚木,甚至滚烫的灰烬,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!攻势如同汹涌的潮水,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,连绵不绝,疯狂地冲击着阳平关的防线!城头的守军在楚军这种不计代价、持续不断的猛攻下,压力陡增,伤亡开始迅速扩大。即便高要亲自坐镇指挥,调度有方,也难以完全弥补兵力上的巨大劣势。
终于,在经历了连续五轮如同惊涛拍岸般的强攻之后,一处、两处、多处城垛几乎同时被凶悍的楚军甲士突破!第一个楚军士兵成功跃上城头,紧接着是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如同黑色的礁石,在城头守军的防线中顽强地扎下了根!
“登城了!登城了!”
“杀啊!夺下阳平关!”
城下督战的楚军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!项羽紧绷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狞厉的兴奋!他猛地攥紧拳头,重瞳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。兵力!这就是绝对兵力优势带来的碾压! 纵使你高要再勇武,再善守,在源源不断的人海冲击下,也要被撕开缺口!他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!
项羽嘴角的笑意并未持续多久。他很快发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现象:登上城头的楚军士兵越来越多,粗略估计至少已有两千余人成功登城,但城头的喊杀声却并未减弱,反而更加惨烈!预想中守军防线崩溃、城头易帜的场景迟迟没有出现!那几处突破口,就像几个巨大的血肉磨盘,源源不断地吞噬着登城的楚军士兵,却始终无法扩大战果!
城头的战斗陷入了一种极其残酷、极其胶着的拉锯状态!楚军士兵每前进一步,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,而守军则如同扎根在城墙上的礁石,任凭浪涛拍打,岿然不动!
项羽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,眉头紧锁。这不对劲!这绝不是兵力劣势方该有的表现!
城头之上,血与火的真相:
这正是高要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!
他深知,在开阔的守城战中,自己那三千精锐亲兵,面对数万楚军的猛攻,优势会被严重稀释。因此,他选择了“请君入瓮,关门打狗”的险招!
表面上,他是在顽强抵抗楚军的登城,甚至一度用火攻延缓了攻势。但实际上,他是有意地、在控制着让楚军登上城头!他并未将全部力量投入在阻止登城上,而是故意在几个预设的地段,稍稍放松了压制,让楚军能够相对“顺利”地爬上来。同时,他牢牢控制着连接城头和城内的阶梯、甬道以及最重要的城门楼区域!
一旦楚军士兵跃上城头,等待他们的并非溃散的守军,而是早已严阵以待、结成严密战阵的高要亲兵营!
这些亲兵,是高要倾注心血打造的最强武力!他们装备精良,甲胄坚固,武器锋利。更重要的是,他们每个人都经历过最残酷的训练和实战筛选,武艺精湛,配合默契,悍不畏死!在城头这种相对狭窄(宽度有限)的地形上,大规模军阵无法展开,楚军的人数优势被瞬间抵消!
高要的亲兵营,则化整为零,以十人或二十人为一小队,组成一个个小型的、攻防一体的“杀戮战阵”。他们背靠城碟或坚固的城楼建筑,利用长戟、盾牌、环首刀,在狭窄的城头通道上,构筑起一道道钢铁防线。楚军士兵虽然勇猛,但在这种受限的空间里,根本无法发挥集团冲锋的优势,只能以松散的队形,一波波地撞向亲兵营那如同刺猬般的战阵!
楚军普通士兵的单兵战力,远逊于高要的亲兵精锐。在近身肉搏的狭窄空间里,亲兵营的武艺、装备和配合优势被发挥到极致!往往一个楚军士兵刚冲上来,就被数把长戟同时刺穿,或被盾牌撞飞,或被刁钻的刀锋割断喉咙。
再加上城头宽度有限,后续的楚军士兵被堵在云梯口和前面战友的尸体后面,无法有效增援,只能眼睁睁看着前面的战友被守军绞杀。而守军则可以凭借地利,轮番上阵,保持体力。
而高要死死扼守住通向城内的通道,登上城头的楚军士兵成了真正的“孤军”,前有死战不退的精锐堵截,后无源源不断的援兵,两侧是高达数丈的城墙,跳下去就是死路一条!他们被困在城头这一狭长的死亡走廊上,进退维谷,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亲兵营高效而冷酷的收割!
看似楚军登城成功,气势如虹;实则是高要主动将战场缩小到对自己绝对有利的“角斗场”,用自己最锋利的“匕首”,去精准地切割消耗楚军看似庞大、实则被分割削弱的“肌肉”!
这,才是高要以弱抗强、敢于“示敌以弱”的真正底气!城墙,成了他精心挑选的、埋葬楚军精锐的屠宰场!项羽看到的不是胜利的曙光,而是正被不断放血的巨大伤口!
金乌西坠,残阳如血。橘红色的光芒斜斜地泼洒在阳平关前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上,将泥泞的血泊、散落的残肢断臂、燃烧殆尽的焦木以及扭曲变形的攻城器械,都染上了一层凄艳而悲怆的色彩。
震天的喊杀声、兵器的碰撞声、垂死的哀嚎声,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,如同永不停歇的惊涛,反复拍打着这座摇摇欲坠却又异常坚韧的关隘。
项羽矗立在指挥高台上,重瞳死死地盯着那如同巨大伤口般的城头战场。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沾满尘土和汗渍的甲胄上,勾勒出他紧绷如铁的侧脸轮廓。他紧握霸王戟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,指节发出轻微的“咯咯”声。
胶着的绞肉机: 城头的战斗依旧胶着!预想中的突破口非但没有扩大,反而像几个无底的黑洞,源源不断地吞噬着他最精锐的战士。每一次增兵,都如同将滚烫的烙铁投入冰冷的水中,除了激起一阵短暂的嘶鸣和烟雾,便再无大的波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