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北城西郊,代号“铁砧”的大型综合演练场,此刻人声鼎沸,引擎轰鸣,俨然成了整个北棒目光的焦点。
巨大的观摩台上,坐满了联军各方的高级将领、特邀观察员以及部分德高望重的元老。
金天逸与金成恩分坐观摩台主位两侧,中间隔着一段冰冷而尴尬的距离。
叶无枫则坐在金天逸稍后方的位置,面色平静,目光偶尔扫过远处的地平线,似乎在等待着什么。
所有人的注意力,无论是狂热、紧张还是审视,都被牢牢吸引在了这片演练场上。
争吵、猜疑、流血事件带来的阴霾,似乎暂时被这“公平竞争”的假象所驱散,或者说,被压抑到了即将爆发的临界点。
就在现场对抗进入白热化,引发支持金天逸一方阵阵喝彩之时——
“轰隆隆——!”
一阵远比机甲对抗更加沉闷、更加密集,并且来自完全不同方向的轰鸣声,如同夏季的闷雷,滚滚而来,瞬间压过了演练场所有的喧嚣!
这声音并非来自演练场内部,而是来自望北城的四面八方!
观摩台上,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。
一名通讯兵连滚爬爬地冲上观摩台,脸色煞白,声音带着哭腔:“报。。报告!城外!城外发现大量不明部队!是北部军区的旗帜!他们。。他们正在构筑工事,封锁了所有出入通道!我们被包围了!”
“什么?!”
“元皓?他想干什么?!”
“北部军区不是来观摩的吗?”
。。。
整个观摩台瞬间炸开了锅,刚刚还因为比试而暂时统一的氛围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、茫然和恐慌。
演练场上的对抗也戛然而止,双方机甲驾驶员愕然地停下动作,望向城外那烟尘滚滚的方向。
金天逸猛地站起身,看向叶无枫,眼中带着询问,但更多的是一种“果然如此”的凛然。
金成恩则脸色惨白,手指紧紧抓住座椅扶手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,他喃喃道:“他。。他怎么敢。。”
就在这混乱到极点的时刻,一队身着北部军区精锐卫队制服、荷枪实弹的士兵,簇拥着一名神色倨傲的副官,无视联军警卫的阻拦,强行闯到了观摩台下。
那名副官手中高举着一份密封的文件,运足中气,声音传遍了死寂的演练场和观摩台:
“奉北部军区司令,元皓上将最后通牒!望北城内联军各部听着:尔等内斗不休,军纪涣散,屡生事端,已严重危害北棒安全与稳定,更无力担当光复重任!元皓上将身为北棒柱石,不忍见国家沉沦,军民涂炭,特命我部前来接管望北城,平息内乱!”
他顿了顿,语气更加傲慢,带着赤裸裸的威胁:“现命令尔等:第一,联军即刻解散,所有部队原地待命,解除武装,听候北部军区整编!第二,金天逸、金成恩、金灿珠、叶无枫等一应首领,需在两小时内,亲自至城北我军大营,向元皓司令宣誓效忠,并交出指挥权!若有不从,或试图抵抗——”
副官猛地提高音量,杀气腾腾:“——我军将视尔等为叛军乱党,即刻发动总攻!城破之日,鸡犬不留!勿谓言之不预也!”
最后通牒的内容,如同凛冬的寒流,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血液。
元皓的野心,在这一刻暴露无遗!
他不仅要吞并联军,更要彻底踩碎金氏王室和叶无枫的威望,将北棒的权柄牢牢抓在自己手中!
“狂妄!”
“元皓老贼!安敢如此!”
“跟他拼了!”
。。。
观摩台上,无论是金天逸派系还是金成恩派系的将领,在这一刻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愤怒,纷纷怒骂出声。
然而,怒骂之后,便是更深沉的恐慌和无力。
北部军区主力倾巢而出,兵力远超城内因为内斗而分散、且部分还被牵制在演练场的联军!
更重要的是,指挥体系已然濒临瘫痪,双方将领互不信任,如何组织有效抵抗?
金成恩颓然坐倒在椅子上,面如死灰,喃喃道:“完了。。全完了。。”
他身边的元老们也是惶惶不可终日,有人甚至开始低声议论是否应该“顾全大局”,接受元皓的“整编”。
金天逸胸膛剧烈起伏,他看向台下那些因为突如其来的巨变而茫然无措的士兵,又看向身边或愤怒或绝望的同伴,一股巨大的压力几乎让他窒息。
他猛地看向叶无枫,此刻,这是他唯一的指望。
叶无枫缓缓站起身。
与周围所有人的惊慌失措形成鲜明对比,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,只有一片冰封般的冷静,甚至。。眼底深处,还藏着一丝如释重负和猎人终于等到猎物踏入陷阱的锐利。
他没有去看那名嚣张的副官,也没有立刻回应通牒,而是走到观摩台边缘,目光扫过台下躁动不安的联军将士,声音不大,却奇异地压下了所有的嘈杂,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:
“诸位,看到了吗?这就是隐藏在背后的毒蛇,这就是挑拨我们内斗、制造血案的元凶!他以为我们忙于内讧,已无力反抗;他以为凭借兵力优势,就可以为所欲为!”
他的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一种强大的感染力:“但是,他算错了一点!北棒儿女的脊梁,没有被内斗压弯!联军的热血,也不会因背叛而冷却!”
他转过身,看向金天逸、金成恩以及所有将领,目光如炬:“金天逸殿下,金成恩殿下,诸位将军!现在,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!现在,是我们放下一切成见,为了北棒的存亡,为了脚下这座城市的生灵,并肩作战的时刻!元皓想让我们死,想夺走我们的一切,我们答不答应?!”
“不答应!!”
“跟他干!!”
台下,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,随即应者云集,无论是哪一派的士兵,此刻都被共同的敌人和叶无枫的话语激起了同仇敌忾的血性!
叶无枫重重地点了点头,随即对那名已经有些色厉内荏的元皓副官冷然道:“回去告诉元皓,他的条件,我们一条也不答应!想要望北城,想要我们的命,让他自己带兵来取!看看是他北部军区的刀快,还是我们联军的骨头硬!”
“你。。你们找死!”副官气得脸色发青,撂下狠话,在手下的护卫下仓皇离去。
通牒被强硬驳回,意味着战争已不可避免。
观摩台上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叶无枫身上。
金天逸深吸一口气,上前一步,沉声道:“叶先生,接下来,该如何应对,我们都听你的!”
金成恩也艰难地站起身,虽然脸色依旧苍白,但还是点了点头,表明了自己的态度。
在生死存亡面前,内部的纷争暂时被搁置了。
叶无枫也不推辞,此刻唯有他能力挽狂澜。
他目光扫过众人,声音沉稳而迅速,开始下达一连串命令,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遍:
“传令!演练场所有部队,立即按预定应急方案,进入一级战备状态,由崔成浩将军统一指挥,依托演练场现有工事,构筑第一道防线,迟滞敌军!”
“命令!城内所有守军,立即放弃原有驻地,按甲、乙、丙三号预案,向核心防御区域集结!金哲柱将军,由你负责城内巷战部署!”
“张伟,红衣,白衣,你们随我行动!凉冰,启动‘暗影’预案!”
“通讯部,立即尝试与李明博、金素妍将军取得联系,发出预定信号!”
一道道命令清晰明确,瞬间将混乱的联军重新纳入了一个高效的指挥体系。
直到这时,金成恩等人才恍然发觉,叶无枫之前的“沉迷比试”根本就是伪装!
他早已预料到元皓会发难,并且暗中做好了应对的准备!这就是所谓的将计就计吗?
金成恩看了一眼身边的弟弟,眼中闪过一丝暗淡。
能有叶无枫如此大能辅佐,自己看来是彻底失败了。
希望,再次从绝望的深渊中萌芽。
一场决定北棒命运的内战,终于图穷匕见,拉开了血腥的帷幕。
而叶无枫,正是那个执棋者,准备给自以为是的元皓,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。
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