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亭会所,一个专注服务于会员,私密性极强的会所。
藏匿于京海老城区的深巷,隔绝了外界的喧嚣,院内曲径通幽,静水池中锦鲤悠游,偶有古琴声传来,让这里,更添了几分超然物外的静谧。
霍哲在运作下获得了临时会员资质,他被带到了水榭旁的一间开放式茶室,这里视野开阔,既能观察到入口,也能瞥见最里侧听雪阁与相邻的望月轩动静。
他特意点了一壶普洱,正是苏婉儿昨夜提及的那一款,茶香袅袅,但却无心品鉴,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高度的警戒与观察中。
既等待着猎物,陈晓峰的出现,也警惕着那个将他引来此处,更加高深莫测的苏婉儿。
晚上八点五十,目标如约出现。
陈晓峰身形魁梧,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深色休闲装,帽檐压得很低,快步穿过庭院,几乎是溜进了听雪阁,行为鬼祟。
霍哲不动声色,指腹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壁,计算着时间。
九点整,另一道身影也如期而至。
是苏婉儿。
她今晚妆容比昨夜稍浓,同样是一身旗袍,不过换了颜色,旗袍的立领紧扣,勾勒出修长的脖颈,袖口绣着精致的银色缠枝莲纹。
进来后,径直走向望月轩,不过,在推门而入的前一瞬,脚步顿了一下,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水榭方向,与霍哲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。
没有点头,没有微笑,只有一眼。
那眼神平静无波,却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,“好戏,开始了。”
随即,身影没入房间,门轻轻合上。
霍哲因她那短暂的一瞥,心思微动。
明知他在,毫不避讳,这种近乎嚣张的坦诚,反而让整个局面更加扑朔迷离,她是在向他展示她的掌控力,还是……在寻求某种形式上的并肩?
时间在寂静中流淌,只有水声,隐约的琴音,大约过了二十分钟……
听雪阁内隐约传来争执声,虽然模糊,但能听出语气激烈,紧接着,门被猛地拉开,陈晓峰脸色铁青地冲了出来,头也不回地快步朝外走去,甚至差点撞到廊下的盆栽,显得仓皇而愤怒。
几乎在他身影消失在院门的同时,望月轩的门,也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缝隙。
苏婉儿站在门后的阴影里,只能看到她小半张脸和那只扶着门框的,白皙的手,她的目光追随着陈晓峰离去的方向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仿佛刚才那场不欢而散的戏码与她毫无关系。
几秒后,她的头才微微转向霍哲的方向,隔着水榭与花木,两人目光再次交汇。
这一次,她的唇角,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,那笑容不像是计谋得逞,更不是挑衅,仿佛带着一点点……近乎邀请的意味。
然后,身影融入房间中,但那道门,却依旧留着缝隙。
霍哲坐在原地,理智告诉他,此刻最明智的选择是起身离开,将今晚看到的一切纳入分析,重新评估苏婉儿和整个案件。
但,他的身体却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。
默了片刻,他放下茶杯,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西装外套,迈步,走向那扇虚掩的门。
但每一步,都像是踩在理智与失控的边界线上。
他心里很清楚,踏进那扇门,意味着他正式接受了苏婉儿的邀请,踏入了她主导的,充满未知的棋局,或者说……陷阱。
他推门而入。
室内光线略暗,角落点着一盏仿古宫灯,散发着暖昧昏黄的光晕,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,夹杂着苏婉儿身上那股独特的冷杉香气,形成了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气息。
苏婉儿背对着他,站在窗边,听到他进来,并没有立刻转身。
“他失败了,没能从对方那里拿到想要的东西。”她清洌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“你早就预料到了?”霍哲眸光微眯问。
苏婉儿缓缓转过身,目光落在他身上,带着一种赤裸裸的,不加掩饰的直视,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,直视他的灵魂。
霍哲微微一整,这女人还真是变色龙,眼神更是越来越过分了……
“嗯,他不会太顺利,但有些路,必须他自己去撞了南墙,才知道回头,或者说……才知道,该换一条路走。”
她微微点头,突然向他走近两步,距离拉近到能清晰看到彼此眼中的倒影。
“哦?换到我们这条路上?”他瞬间捕捉到她话语中的暗示。
苏婉儿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身子跟他擦肩而过,走到了茶海前,姿态优雅地开始烧水,准备泡茶。
“霍律师,你觉得信任两个字,值多少钱?”她一边温杯,一边头也不抬地问。
“因人而异,在某些情况下,一文不值。当然,在某种特定情况下,又无价。”霍哲沉笑回答,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身上。
“那我们之间呢?是前者,还是后者?”她微微抬起眼帘,目光灼灼地看向他,此刻,仿古宫灯的光在她眼中跳跃,像两簇幽暗的火焰。
她的问题,再次直指核心,带着咄咄逼人的主动。
霍哲隔着氤氲升起的水汽与她对视,似是而非道:“这取决于苏总监能拿出多少‘无价’的诚意了?”
苏婉儿没立刻回答,眼神与他对视着,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碰撞,交锋。
她忽然又笑了,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妖异的魅惑,“既然霍律师想开诚布公,那我们就来谈谈彼此的‘诚意’?”
谈笑间,她将第一泡洗茶的水倒掉,动作不急不缓,随后又将第二泡橙红透亮的茶汤斟入霍哲面前的茶杯。
“好,请指教!”他微微一笑,刚准备拿起茶杯,可下一秒,有些傻眼,只见苏婉儿突然伸手,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背上。
她的指尖微凉,触感却异常清晰,那股熟悉的,仿佛带着电流的战栗感,瞬间从接触点蔓延至霍哲全身。
“我的诚意就是,我知道那面战国铜镜,不仅仅是文物,它很……特殊,我能很真实的感觉到它。”
苏婉儿说话间,倾身向前,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,她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