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帝凝视着凤君,目光仿佛能洞悉其内心的每一丝想法,缓缓说道:“凤君,你说这背后之人,究竟想要得到什么?是这女帝之位,还是我的命?”
凤君心中一凛,避开女帝的目光,压住因为兴奋悲切交织而颤抖的手指:“妻主,臣侍愚钝,实在难以揣测这等奸佞之徒的心思。但臣侍以为,他们这般胆大妄为,定是觊觎女帝之位,妄图颠覆我朝。”
凤君低着头,心中慌乱如麻,但仍强装镇定地说道:“妻主圣明,治理国家殚精竭虑,对百姓亦是关怀备至。那些人心怀不轨之人,为了一己私欲,才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。”
女帝微微点头,却又话锋一转:“是啊,心怀不轨之人……可若这背后之人就在朕身边,日日与朕同榻而眠,朕又该如何?”
女帝的声音平淡,却如同一把重锤,狠狠地砸在凤君心上。
凤君表情惊骇,一度以为自己与谢离的计划被女帝知道了,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。
可女帝只是仔仔细细看着他,似乎是在尝试把凤君的模样彻底记住。
凤君心生怯意,被女帝的目光瞧着,终究是承受不住的后退一步,试图开口说些什么。
此时,养心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喊杀声。
一名侍卫匆忙跑进来,单膝跪地,急切地说道:“陛下,大事不好!叛军打着宫中被文宣奸细把控的名号,一路杀来,为首的竟是早已被打入天牢的定远将军,他们的军队已直逼养心殿!”
尽然是通敌叛国被打入天牢的定远将军。
凤君微微诧异,不曾想南芷嫣谢离竟然还能从天牢内救人。
女帝面色一沉,眼中闪过怒色以及难以察觉的痛心。
“定远将军?哼,看来他在天牢里还不安分,竟勾结叛军妄图谋反!”说罢,她迅速站起身“既然他们找上门来,便让他们知道,这位置可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!”
凤君上前一步,阻挡了女帝的脚步。
“妻主…外头乱极了,不如就在殿中,想必前来支援的人很快就会来了。”凤君睫毛微微颤着,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女帝,反而颇为沉默的捏着他曾经绣给女帝的荷包、以及他曾亲手为女帝制作的腰带。
“夫郎觉得我应该在殿内躲祸?”
她叫的是夫郎。
凤君手指不自觉缩了缩,有些厌恶。
见状女帝轻轻哼了一声,眼神依旧紧紧锁住凤君,似乎想要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破绽。“南芷嫣勾结朝中重臣,觊觎女帝之位,难道要我做个缩头乌龟?”女帝手揽上凤君的腰,同时也紧紧箍住了凤君的手臂。
“夫郎,你跟随我多年,你觉得我对这江山可曾有过一丝懈怠?对百姓可曾有过一丝亏待?为何有人就这般迫不及待地想将我拉下马?”
“我对你,还有你的的父家可有亏待!我压下了多少参奏你母亲的折子!”
女帝满眼的失望,一把扯了凤君藏在袖中的匕首,重重丢在地上。
“这就是你的回报?”
凤君被呵的抖了抖,他甚至分辨不出女帝此刻是愤怒躲还是伤心多。
此时,养心殿外的喊杀声愈发激烈。
亲卫军与叛军短兵相接,刀光剑影闪烁,鲜血飞溅。
定远将军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,身披黑色战甲,手中长刀挥舞,口中大喊着:“女帝昏庸,重用文宣奸细,祸乱朝纲,今日我等便是来清君侧,还我朝太平!”她的声音在宫殿外回荡,蛊惑着一些不明真相的士兵。
女帝则像是瞧不见这火烧眉毛的紧急情况,反而执着的等着凤君一个答案。
女帝看着凤君,语气中尽是压抑的情绪:“我一直念着多年的情分,想着或许你只是一时糊涂。可你却执迷不悟,勾结叛军。你以为,你真的能得逞吗?”
凤君冷笑一声:“妻主,你看看外面,养心殿被围,你今日插翅难逃!”
女帝的目光柔和中带着审视,抬手轻轻抚上凤君的脸颊,凤君身子微微一颤。
“夫郎,你我相伴多年,曾经的情谊难道都不复存在了吗?我自问待你不薄,为何你要与那谢离勾结,妄图置朕于死地?”女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。
“是我将你从浸猪笼的处境救出来、打杀了欺辱你的人,是我力排众议让你做凤君,你与我的太女尽管中庸我一力培养,甚至多番重用寒门为太女拉拢人才。你却与南芷嫣合作,可曾想过他们若得势,好的结果是太女当个傀儡女帝南芷嫣临朝摄政,坏的结果是太女惨死,你就没想过……”
“自然想过,可我从未喜欢过这个孩子。我恨你,连同孩子一并恨着。”
凤君咬了咬嘴唇,别过头去,“妻主怎么不说,我被浸猪笼那日,那个闯入我房中的女子是妻主的暗卫?”
女帝一时哑然,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,她明明一切都处理的很好,那暗卫被分尸剁成碎肉,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。
“就连你对我的好,也是你算计施舍来的。你是这天下之主,可在这深宫中,我却如同金丝笼中的鸟儿,没有丝毫自由。可谢离答应我,只要我与他合作,助他成事,便还我自由之身。”
女帝冷笑一声,手缓缓放下,“自由?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,你觉得他会信守承诺?”女帝转身,背对着凤君,“我给过你无数的宠爱与尊荣,难道这些都比不上那虚无缥缈的自由?”
凤君眼中含泪,“妻主,宠爱与尊荣又如何?在这宫中,我一举一动都被束缚,每一个微笑、每一句话都要谨小慎微。我渴望的,不过是像寻常人一样,能自由地行走在天地之间,能为自己的命运做主。”
凤君就像是迫不及待把这些年的不快吐出,竹筒倒豆子一般说着。
“我恶心宫中的规矩,恶心你那些所谓的好,恶心你随意折辱于我、恶心与他人分享妻主,恶心……”
凤君声音越来越弱,猛地用力从女帝怀里挣脱,看着已然血流成河的宫中。
“恶心宫中的一切。我本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,都被你毁了。”
凤君神色淡淡,平静到像是在讲故事。
女帝转过身,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感,有愤怒,有失望,更多的却是难以割舍的爱意。
“若你此刻回头,我可以既往不咎,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。”
凤君笑一声,“妻主,来不及了。一切都无法挽回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