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安格侯爵倒是快人快语。”一旁的阿德里安嘴角带笑，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打量的意味。
“二殿下，平时是负责什么啊？”安格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，语气半真半玩笑，“难道和大殿下一样，也负责帝国的位面开拓战争？”
阿德里安正要开口答话，安格却伸手一拦，笑道：“先别急着说，来来来，咱们坐下聊。”
两位王子对视一眼，脸上笑容不减，心里却不由得暗暗咒骂：“这侯爵也忒不懂礼数，明知道我们是皇子，还非得等到这一刻才请坐。”
三人落座，阿德里安才悠悠说道：“我们三兄弟中，也就三弟选择了魔法师的道路。不像我和大哥，都走的是战士的路。”
“所以嘛，位面战争的主事权，大多是我们二人和陛下共同商定的。我们两个，平时还要替父皇分担重担，在帝国各大贵族之间斡旋。”
他说到这里，神态轻松，语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自得。
安格微微颔首，认真说道：“你们毕竟是站在帝国最上方的人，自然要为帝国的子民们努力才行。”
此言一出，两兄弟皆是一愣。
他们并非没听过恭维，却很少有人以这种角度来劝诫他们。
安格的语气不像奉承，更像是掏心窝子的话。
奥尔加特率先反应过来，目光一沉，声音带着一丝敬意：“安格侯爵的话语中充满了哲理，实在让人佩服。”
“哈哈，我就是随口一说，殿下们别当真。”安格摆摆手，神色坦然。
气氛因此缓和了几分，三人开始聊起其他话题。
通过交流，安格渐渐发现了两位皇子的底细——他们虽是帝国最尊贵的子嗣，却只去过一次神魔战场。
那一次后，他们便用二阶黑魔晶抵扣了服役年限，往后再没踏足过那片血与火的战场。
安格心头冷笑，脸上却不动声色。
等对方说完，他才缓缓开口：“两位殿下，若想更进一步，还是得亲自前往神魔战场。否则，你们会在大战士巅峰徘徊许久，很难再进一步。”
两兄弟相视一笑，嘴角带着一丝敷衍，却没说一句承诺的话。
“开玩笑的吧？我们又不是那些平民战士，为什么要拿命去搏？”两人心底几乎同时升起同样的念头。
父皇既然没要求他们去拼命，那安格的提醒，反而让他们心中生出几分不安。
“父皇为什么要安排我们见他？”两人暗自揣测，心中疑窦渐生。
没过多久，奥尔加特与阿德里安便告辞离开。
走出庄园大门，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，彼此对视一眼，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虑与隐隐的惊惧。
“这安格侯爵……”阿德里安心中暗暗咀嚼，眼神渐渐深沉。
“父皇的用意，恐怕不止是表面上的交际。”奥尔加特心思一转，越想越沉重。
——
“这两位殿下倒是挺有意思。”安格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，自语般轻声说道。
附近伺候的侍女们闻声，却一个个低下头去，仿佛没听见似的。
她们心里清楚，在这样的场合，听得越少越安全。
时间一分分流逝，宾客们陆陆续续抵达舞会现场。
安格见来的人越来越多，索性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。
因为大多数贵族他并不认识，便也无从寒暄。
他一身穿着简单，仅仅是一件普通的魔法长袍，既无繁复的纹饰，也无贵重的饰品。
这样一来，在场的许多贵族见了他，都误以为只是个外地的小贵族，甚至有几人不屑地朝他投来鄙夷的目光。
夜幕渐渐降临，灯火点亮，乐声悠扬。
安格的身影，便这样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淹没在热闹的舞会中。
直至皇帝携着昨夜与安格共处一室的贵妇出现，场内的气氛瞬间推向顶点。
主持人走上台，高声宣告舞会的主角——安格侯爵。
随后，他声情并茂地开始描述安格的赫赫战功：北蛮地的凶险战役、塔里木位面的浴血厮杀、群岛位面的攻伐平定、神魔战场的血火淬炼……
甚至连安格对付群岛位面黑魔法会的秘事，也被翻了出来。
安格在台下听得尴尬不已。
他原以为那是极隐秘的事情，没想到皇帝竟能查得如此清楚，甚至大张旗鼓地拿出来当众宣扬。
周围的宾客们一开始满脸冷漠，可随着主持人一桩桩战功铺陈开来，表情渐渐变得惊叹。
而那些见过安格的贵族，却大多无权出席这场舞会。
于是，今日在场的大部分人，都是第一次真正直面这位名声远播的侯爵。
当主持人介绍完毕，安格被礼仪侍从请上台。
“原来是他！”众人这才反应过来，舞会的主角竟然就是他们方才轻视过的那个男人。
安格在台上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，言辞不卑不亢，随后便下台归席。
他刚一落座，周围的贵妇人们便蜂拥而至，纷纷向他伸出手，邀请他共舞。
第一支舞还未挑选，昨夜与他共度一夜的贵妇已快人一步，抢先挽住了他的手。
安格愣了愣，瞥见皇帝正端着酒杯，神色满意地注视着这一幕。
他心中一阵无奈，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，总不能当场拒绝。
他只好伸手揽住贵妇纤细的腰肢，随着音乐节奏缓缓起舞。
贵妇神态自若，仿佛昨夜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，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优雅的笑容。
舞毕，她款款行回皇帝身边，眉目含笑，仿佛尽职完成了自己的使命。
皇帝举杯而立，朗声开口：“让我们为安格侯爵举杯！帝国再添一位实力强大的传奇强者！”
一瞬间，殿堂内掌声雷动，酒杯纷纷高举。
这一次，不是敷衍的寒暄，而是真切的祝贺。
随后安格举起酒杯，眼神坚定，语气平稳却带着几分豪情：“诸位共勉，为帝国的繁荣昌盛添砖加瓦。”
话音落下，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贵族们纷纷举杯回应，一时间觥筹交错，气氛热烈。
皇帝端着水晶杯，微微眯起眼睛，他那深邃的目光在安格身上停留片刻，随即眼底光芒一闪：“安格侯爵，既然如此，你可愿意担任位面开拓战争的总指挥？”
此言一出，全场哗然。
贵族们神色震动，甚至有些人忍不住小声议论。
位面开拓战争乃是帝国的核心大业，若能担此重任，地位之重几乎可比肩亲王。
安格心头猛然一震，脸上却维持镇定。
他略一沉吟，随即站起身来，抱拳行礼：“陛下，您的厚爱让我惶恐。只是短时间内，我的重心仍旧在神魔战场。如果陛下真有意，不若多派一些大战士和大魔法师支援我。”
话音一落，场中再次静了下来。
皇帝微微一愣，眉头轻蹙。
对他而言，神魔战场虽重要，但那是四大人类帝国与异族帝国联合维持的防御阵线，哪怕打到了恶鬼的地盘，对帝国直接利益也有限。
相比之下，开拓新的位面，掠夺资源，方是帝国发展的根本。
“难得安格侯爵有此决心。”皇帝端起酒杯，语气依旧沉稳，却透着一丝试探，“在场贵族皆是帝国中坚，安格侯爵，不妨阐述一下你的战略，供大家共参。”
安格心中一震，随即暗暗攥紧了手。
这是机会，也是挑战。
他早已在心中拟定了下一个目标——在乌木林外建立一座防御要塞。
若能趁此机会说服在场贵族，自己的计划便能大大加快。
他略一整理思绪，便起身上前，缓缓开口，将自己的战略一一道来。
起初，众人听得津津有味，纷纷点头称是。
然而，当安格谈及要带人占据恶鬼地盘时，不少贵族脸色骤变，心中暗呼：“这新晋的传奇强者怕不是疯了！”
议论声渐渐响起，不少人眼底已露出怀疑与疏离。
安格却浑然未觉，讲得口干舌燥，满心希望能打动哪怕一部分人。
可惜随着他越说越深入，周围的兴趣却越来越淡。
有人开始端着酒杯敷衍点头，有人干脆移开视线，与旁人小声攀谈。
尴尬的气氛渐渐弥漫开来。
安格心头一怒，胸中战意骤然勃发，强大的气势以他为中心猛然爆发，宛如狂风骤起，席卷四方。
不少贵族猝不及防，直接被震得跌坐在地，脸色苍白，连杯中酒都洒了一身。
“轰——”一阵低沉的气浪回荡在大厅四周。
看到四周东倒西歪的场景，安格心头猛然一惊，立刻收敛了气势，抱拳躬身：“诸位，抱歉，刚才失态了。”
场中鸦雀无声。
皇帝却神色如常，杯中酒水纹丝不动，显然方才的气势波动对他毫无影响。
他只淡淡开口：“若诸位有兴趣，后续可与安格侯爵详谈。”
安格抬眼望去，却依旧看不透皇帝的深浅。
是战士？还是魔法师？亦或是身负强大魔法装备遮掩？他心中暗自猜测，却不得要领。
随着气势完全收敛，那些先前跌倒的贵族们踉跄起身，重新坐好，再看向安格时，眼神中多了几分畏惧与敬畏，却再也不敢小觑。
安格无奈地摇了摇头，心底泛起几分失落。
“是不是很失望？”一个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。
安格一惊，回头望去，只见一名身着华丽魔法长袍的女魔法师不知何时站在身侧。
“凯蒂大人！”安格立刻躬身行礼。
凯蒂轻轻摆手，唇角带笑：“今天你才是主角，别太拘束。再说了，若真打起来，我未必能赢你。”
安格连忙摆手，语气真诚：“大人说笑了，您可是大魔导师，岂是我能比的。”
凯蒂没有多说，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他，眸中透着几分探究。
片刻后，她忽然开口：“没想到，你还真把神魔战场放在心上。”
安格皱了皱眉，反问道：“这不是帝国的重点吗？若神魔战场失守，渊狱大军岂不大规模入侵主位面？”
凯蒂轻叹一声，语气平淡：“重点是重点，但重点也有优先级。自帝国接手神魔战场防线以来，渊狱从未攻破过第二防线。”
“可我上次前往神魔战场，明明是在第二防线驻守。当时我镇守的印地山道失陷，对应的蓝桥要塞也是后来才收复的。”安格皱眉说道。
凯蒂闻言，微微一怔，随即掩唇轻咳几声，白了安格一眼。
“大人，我说错了吗？”安格满脸疑惑。
“你是真不懂，还是装不懂？”凯蒂直直盯着他，眼神复杂。
安格愣了片刻，心中腹诽：“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啊，绕来绕去做什么？”
可这话他当然不敢说出口。
他只能恭声道：“还请大人明示。”
凯蒂轻声一笑，随即低语：“若我们不把恶鬼压制在第二防线，他们便会将大部分力量投向入侵位面。这样做的目的，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。”
“可这样岂不是治标不治本？恶鬼的威胁一直存在，总要彻底解决才行。”安格皱眉反驳。
凯蒂眼神忽然一冷，声音却极为坚决：“那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。这是四大帝国与诸多异族帝国共同决定的方略。”
她顿了顿，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：“当然，若你真能在神魔战场大杀四方，逼得恶鬼不得不投入更多力量，那你就当我今日说的话是屁话。”
安格心头一震，怔怔地望着她。
“怎么，觉得我粗俗？”凯蒂挑眉。
安格点了点头。
凯蒂盯着他看了几秒，忽然失笑：“我还以为你是个粗俗之人，没想到你对别人说话的方式还有要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