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陆续回到器材室,顾逸晨刚把两台勘测仪轻放在铁架上,金属仪器与铁架碰撞发出细微的“咔嗒”声,抬眼便见君瑞正俯身打理长桌——他铺软布时总习惯性弓着腰,脊背弯出温和的弧度,指尖顺着布纹细细捋过,将边角的褶皱一一抚平,又把各小组的勘测本按勘测日期从新到旧码成整齐的一摞,书页边缘对齐得丝毫不差。末了,他指尖顿在软布角落那点浅褐色泥土上,轻轻蹭了两下——那是上周去西坡勘测时蹭上的,当时他还皱着眉念叨“回头得洗干净”,这会儿倒先顺手拂去了。
阳光顺着高窗往下滑,在地面拖出长而暖的光斑,刚好落在萧逸常坐的那把木椅旁。桌腿边搁着半袋开口的原味坚果,透明包装袋上还沾着点野外的草屑,是萧逸昨天从镇上带回来的,当时他笑着往众人手里塞,说“勘测间隙饿了能垫肚子”。小黑蹲在桌角,毛茸茸的尾巴尖时不时扫过桌下那半块奶糖,粉舌偶尔探出舔舔鼻尖,却始终没敢碰,只仰头望着林熙言手里那枝缀着花苞的蔷薇枝,琥珀色的眼睛亮闪闪的。墙上钉着张泛黄的旧勘测地图,边角被众人反复摩挲得发毛起卷,中间还贴着洛千羽去年绣的小布贴——是只歪歪扭扭的小老虎,耳朵歪向一边,尾巴翘得老高,当时萧逸还捏着布贴笑“比现在绣的像小猫”,惹得洛千羽追着他闹了好一阵。
林熙言把蔷薇枝轻轻放在桌上,指尖刚触到桌沿的温水杯,顾逸晨已经先一步拿起杯子递过来。杯壁的温热透过指尖传来,两人的指尖不经意间轻轻蹭过,顾逸晨的声音放得很轻:“刚回来先喝口温水,外头风凉,别着凉了。”林熙言接过杯子,指尖悄悄蜷了蜷,低头往杯里插两朵浅粉蔷薇时,发梢被风吹得晃了晃。顾逸晨就站在他身侧,抬手帮他拢了拢额前散乱的碎发,指尖触到温热的耳廓便迅速收回,只顺势拿起桌角那束淡紫色小野花:“我帮你挑朵最艳的,插在萧逸常坐的位置旁,等他任务回来,一坐下就能看见。”说着,他从花束里挑出那朵开得最盛的淡紫野花,递到林熙言手边时,指尖故意放慢了动作,等林熙言接过花茎,两人的指尖又轻轻碰了一下,像羽毛拂过般轻柔。
“都过来坐吧,咱们把今天的勘测数据对对,也好给萧逸留份完整的记录,他去任务路上能少费心些。”季泽拍了拍手,声音清亮,率先走到长桌主位坐下,顺手从苏琼宇手里抽过岩石纹理照片,小心地铺在软布中央——照片上还带着野外的潮气,边角微微发卷。他指尖不经意扫过桌角的旧挂钟,黄铜钟摆轻轻晃动,分针刚跳过“6”,又顺手翻了翻萧逸留在桌上的旧勘测本。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枫叶,指尖落在“南边坡地蓝纹矿脉”的标注旁时顿了顿——那是萧逸昨晚用红笔圈出来的,当时他指着标注对季泽说“今早离开凌云关前,我先去补测一组数据,免得任务中需要时手忙脚乱”。
苏琼宇刚要开口,指尖忽然顿在勘测本的页码上,低头飞快地翻了两页,从本子夹层里抽出一张泛黄的旧记录纸,纸边都有些脆了:“季泽哥你看,这是萧逸哥去年在东边山谷测的,你看这儿——”他指着纸角的小字,“角落里标着‘西侧岩石有蓝纹矿脉细痕’,咱们今天拍的这块岩石,纹路和位置都能对上!对了,前阵子整理旧资料时,你不是提过三年前有支标着‘K’的临时勘探队来过附近吗?会不会和这矿脉有关?”
季泽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,发出“笃笃”的声响:“不好说,那支队伍当年突然就撤了,没留下多少痕迹,连队员的名字都没记录。萧逸这次去任务,刚好也得留意下周边的异常情况,咱们先把手里的数据理清楚,等他回来再细聊。”话音刚落,他眼睛一亮,转头朝君瑞喊:“君瑞,把你整理的校准图拿过来,咱们对比下新旧仪器的数值,看看有没有偏差。”
君瑞应声起身,从抽屉里取出蓝色文件夹,递过去时还不忘悄悄把萧逸椅面上的勘测本往阳光里挪了挪——怕穿堂风吹翘页角,又顺手把本子压了压。他笑着说:“都按你说的分好类了,旧仪器的参数用红笔标出来了,萧逸看的时候能省点事,不用再翻对照表。”季泽翻开文件夹第一页,指尖点着上面的参数笑:“亏得萧逸提前让苏琼宇记好新旧零件型号,刚才测矿脉时,新款仪器的校准键按一下就出数,压根没和老款的螺丝弄混,省了不少功夫。他今早打包时,还特意把旧零件塞包里,说‘路上说不定能用上’,总想着这些细节。”
洛千羽举着手机挤过来,屏幕上是张清晰的蓝紫色野生鸢尾照片,花瓣上还沾着点细绒和晶莹的露珠,显然刚拍没多久。他兴奋地凑到林熙言面前:“熙言哥你看,这就是萧逸哥说的少见的鸢尾!他今早走前还特意叮嘱我,要是拍到了就存好,等他任务回来给我当绣样呢!”说话时,他手没拿稳,手机晃了晃,照片里的鸢尾也跟着动了动。上官鸿煊立刻伸手轻轻扶了扶他的手腕,另一只手从抽屉里翻出枚透明书签,书签边缘还刻着细小的花纹:“刚拍照时风大,我帮你挡着那下,刚好把花的纹路拍清楚了。等下把照片导出来,夹在书签里贴勘测本上?等萧逸回来,咱们一起给他看。”
林熙言盯着屏幕里的鸢尾,忽然想起桌角那张萧逸留的纸条,刚要开口,顾逸晨已经顺手帮他把散落在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,指腹轻轻蹭过耳垂,声音放得更柔:“是不是想多洗张照片给萧逸带上?我等下去镇上,顺便洗两张,一张贴他背包侧袋里,一张咱们留着贴墙上,刚好补补那片空墙。”林熙言轻轻点头,顾逸晨的指尖刚巧蹭过他的耳垂,温热的触感让他喉结轻轻动了一下,飞快移开目光——今早萧逸收拾背包时,他悄悄往背包侧袋塞了包苏打饼干,还放了两板胃药,当时萧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,说“你总记着我胃浅”,那模样此刻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。
“这个好!”洛千羽立刻点头,刚要把手机递给君瑞,突然像是想起什么,从腰间的香囊上解下一小段鹅黄绣线——线尾还系着个小小的结,是他特意留的。他绕着君瑞手边的笔杆缠了两圈,打了个松散的小活结,笑着说:“君瑞哥,明天洗照片时,用这个线固定!省得用胶带粘完留印子,萧逸哥最惜他的勘测本了,上次我不小心用胶带粘了页角,他还心疼了好半天。”君瑞拿起笔转了转,绣线在磨得有点滑的笔杆上绕成柔软的小圈,握在手里刚好不硌手。他笑着说:“还是你想得细,刚好我这笔杆滑,缠上绣线握着手感还顺些。等萧逸回来,让他用这支笔给你画老虎轮廓,保准比你自己绣的像,到时候你再照着画绣,肯定好看。”洛千羽得意地晃了晃腰间的香囊,才把手机递过去,嘴角还扬着笑。
刚递完手机,顾逸晨忽然从背包侧袋里掏出个小塑封袋,袋子里躺着片压得平整的鸢尾花瓣,蓝紫色的花瓣边缘还带着淡淡的光泽,显然保存了很久。他走到林熙言身边,没直接递过去,而是轻轻翻开林熙言的勘测本,指了指扉页的空白处:“上次萧逸去勘测,回来时说要给你做书签,压了好几片鸢尾花瓣,这是剩下的最后一片,刚好贴在你勘测本的扉页上,和咱们今天拍的照片凑一对,等他任务回来,咱们一起给他看。”林熙言接过塑封袋,指尖轻轻蹭过袋面,将花瓣小心地贴在扉页上,顾逸晨又用指腹轻轻压了压花瓣边缘:“这样贴得牢,不会掉,翻书的时候也不会刮到。”
林熙言的指尖顿在花瓣上,忽然想起什么,转身走到墙角的帆布包旁——那是萧逸特意留下的,深绿色的帆布上还印着队徽,边角有些磨损,是萧逸用了好几年的包。他之前帮萧逸收拾东西时,从包的夹层里摸出个小铁盒,这会儿打开盒子,里面躺着枚崭新的勘测仪按键,金属表面闪着冷光。上次他的仪器按键松动,萧逸当时只是帮他拧了拧,没多说什么,原来早就悄悄买了备用件,还特意放在自己包里,想着等回来帮他换。
“在看什么?”顾逸晨走过来,瞥见盒子里的按键,伸手接过,又拉过林熙言放在桌上的勘测仪,低头帮他换按键。他的头微微低着,额前的发丝垂下来,遮住了部分眉眼,林熙言站在一旁,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——是他常用的洗衣液味道。刚要移开目光,林熙言忽然抬手,轻轻把顾逸晨垂在额前的那缕发丝往耳后拨了拨,动作轻得像怕惊着蝴蝶,指尖不小心蹭过顾逸晨的耳廓,两人都顿了一下。
顾逸晨抬头,刚好撞进林熙言的眼里,眼底盛着暖光,他忍不住笑了:“上次你说仪器握柄有点松,第二天萧逸就拉着我去镇上的器材店问了,还让我别告诉你,说等换好了给你个惊喜。今早他还问我,你那仪器握柄松不松,说要是不行,等他任务回来就去镇上换个新的。”林熙言的目光轻轻落在顾逸晨泛红的耳尖上,没说话,只小声“嗯”了一声。顾逸晨低头继续换按键,嘴角却悄悄扬得更高了,指尖的动作也放得更轻。
换完按键,顾逸晨随手从桌角拿起萧逸常用的那支旧水笔,笔杆上还留着萧逸的指痕,放在萧逸常坐的位置旁,又转头对林熙言笑:“下次你写数据,也能用这支笔,他的笔不洇纸,写出来的字还清晰,你上次不还说好用吗?”林熙言闻言,指尖悄悄碰了碰自己勘测本的夹层——那里藏着一截萧逸这支笔的备用笔芯,上次顾逸晨说这支笔芯写起来顺滑,他便悄悄留了下来。此刻听顾逸晨提起,他的目光落在那支旧水笔上,没敢抬眼,只又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耳尖悄悄泛红。
林熙言没再多说,弯腰从桌上拿起那枝浅粉蔷薇,挑了朵开得正好的,花瓣舒展,色泽鲜亮,轻轻插进萧逸常用的那个白色搪瓷水杯里。顾逸晨就站在他旁边,伸手帮他扶了扶杯壁,让花枝刚好对着阳光,轻声说:“这样插,等萧逸任务回来,一进门就能看见,肯定高兴。”林熙言的指尖刚好碰到顾逸晨扶着杯壁的手背,温热的触感让他指尖顿了顿,目光落在顾逸晨袖口沾着的一片细小草屑上——早上送萧逸离开凌云关时,路边的树枝横生,顾逸晨帮萧逸挡了一下,草屑该是那时候沾到的。他便轻轻抬手,用指尖将那片草屑拂掉,动作轻得像处理易碎的珍宝。
顾逸晨低头瞥见他的动作,嘴角弯得更明显,没说话,只是把杯子又往萧逸的座位旁挪了挪,让花枝更靠近椅子。两杯水并排放在桌角,一杯插着浅粉蔷薇,一杯缀着淡紫野花,阳光落在杯壁上,折射出细碎的光斑,刚好落在萧逸的椅面上。林熙言刚贴好的鸢尾花瓣从勘测本里露出一角,蓝紫色的花瓣与顾逸晨手腕上浅灰色的袖口凑在一起,被暖融融的阳光裹着,像是被轻轻粘在了一块儿,温柔得不像话。
桌角的洛千羽已经把鹅黄绣线缠好了,正低头试着绣香囊上的老虎爪子。他捏着绣花针,针尖偶尔戳到帆布香囊的厚布料,发出几不可闻的“嗒”声,眉头微微皱着,专注得连呼吸都放轻了。上官鸿煊顺着他捏针的手劲轻轻扶稳,等他把歪扭的一爪绣完,指尖轻轻点了点针脚,声音放得很柔:“比上次密些了,针脚也齐了,萧逸要是在这儿,见了该笑着说‘千羽这老虎爪子终于不飘了’。等他任务回来,肯定要拿这个打趣你,你可得准备好反击。”
洛千羽吐了吐舌头,刚要点头,就见小黑忽然叼着那半块奶糖跑过来,先把糖轻轻放在萧逸的椅脚下,用鼻子蹭了蹭,又转头蹭了蹭顾逸晨的裤腿,毛茸茸的尾巴翘得老高,还轻轻摇了摇——今早萧逸走前,特意把这半块奶糖塞给小黑,摸了摸它的头说“等我回来再给你带整袋”,小黑当时还舔了舔萧逸的手心,像是应下了约定。
顾逸晨笑着弯腰,指尖轻轻捏起奶糖,小心地剥开糖纸,将奶糖分成两半,一半递到小黑嘴边。小黑立刻凑过来,小口叼住糖,慢慢嚼着,尾巴摇得更欢了。顾逸晨捏着另一半奶糖,转身走到林熙言面前,指尖捏着糖块轻轻递到他唇边,声音放得像羽毛般轻柔:“萧逸留的糖,分着吃才甜。他今早还跟我说,知道你胃浅,特意挑的不腻的奶糖,怕你吃了不舒服。”
林熙言张嘴含住奶糖时,舌尖不小心碰到顾逸晨的指尖,两人都顿了一下。顾逸晨收回手时,指尖还带着点奶糖的甜味,他悄悄在裤腿上蹭了蹭,才转过身去,耳尖却悄悄红了。林熙言含着奶糖,淡淡的甜味在舌尖慢慢散开,余光扫到桌角萧逸留的纸条——“熙言胃浅,记得吃苏打饼干”十个字用圆珠笔写的,笔画带着萧逸惯有的力道,格外显眼。而顾逸晨刚好转头看他,眼神里带着点笑意,像是在问他“甜不甜”。他指尖悄悄抵了抵嘴角,没说话,只轻轻点了点头,眼底也泛起了笑意。
咽下奶糖,林熙言转头朝君瑞说:“君瑞哥,下次再去户外勘测,我自己带苏打饼干,你别总惦记着给我留了,你自己也得记得吃。”君瑞刚要摆手说“没事”,顾逸晨已经接过话:“我妈让我带了两盒苏打饼干,下次分你一半,”说着,他转头看林熙言,故意把声音放得让他刚好听见,“我帮你装在背包侧袋里,你胃浅,饿了就吃两块,别等饿狠了难受。萧逸走前还特意叮嘱我,让我多看着点你,别让你忘了吃东西。”
林熙言低头“嗯”了一声,手指悄悄摸了摸背包侧袋,指尖触到饼干盒硬实的边缘,心里也跟着暖了暖,像是已经尝到了饼干淡淡的麦香,混着刚才奶糖的甜味,在心底慢慢散开。
这时,季泽已经把所有数据汇总好,手里捏着笔在总记录册上签字。笔尖顿在纸页末尾,他想了想,又添了句“全员安全归队,数据已整理完毕,待萧逸任务归来核对”,字迹工整有力。慕容雪把洛千羽的鸢尾花照片和苏琼宇的岩石照片叠在一起,指尖顿在洛千羽照片的边角——那里不小心折出个小角,她轻轻捋了捋,直到纸角恢复平整,才用回形针小心地别好。忽然,她指着苏琼宇的岩石照说:“南边坡地的岩层上次千羽拍糊了,萧逸哥今早离开前特意去补测,说不定能补张清晰的,等他任务路上有空,咱们再跟他对接下,到时候把两张照片贴在一起,刚好能对比着看。”
苏琼宇立刻点头,眼睛亮了亮:“对!我上次还跟萧逸哥说那边纹路难拍,光线不好总拍不清,他当时没多说什么,原来记着要在去任务前补测呢!
“刚好!”季泽放下笔,指了指墙角落那块空着的白墙,墙皮上还留着之前贴地图的浅痕,“上次萧逸盯着这面墙念叨好几回,说空着可惜,想贴点咱们勘测时拍的花花草草,也算给器材室添点生气。咱们明天一早就动手,把照片贴得齐整点,等他任务回来,让他认认哪张是他没拍完的鸢尾,哪块是他去年标了矿脉的石头,保准能让他惊喜。”
洛千羽立刻举着手里的香囊点头,绣针还别在布料上,随着动作轻轻晃:“我这就多缠点鹅黄绣线,明天不仅用线把照片围边,还能在空白处绣个小老虎贴旁边!萧逸哥上次笑我绣的老虎像小猫,这次我肯定把老虎的花纹绣得清清楚楚,等他回来给他个大惊喜,看他还敢不敢打趣我!”
顾逸晨闻言,转头对林熙言轻声笑,声音压得刚好只有两人能听见:“千羽绣到细处总穿不上针,上次帮他绣香囊,你蹲在桌边帮他穿了三次针,他记到现在呢,明天贴照片、绣老虎,说不定还得找你帮忙。萧逸回来见了,又该笑着说‘你们俩总惯着他’。”
林熙言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,想起上次帮洛千羽穿针时,顾逸晨悄悄挪了把小凳子放在他身后,还帮他挡了下桌角的尖角,怕他弯腰时碰到。此刻听顾逸晨提起,他轻轻“嗯”了声,嘴角也悄悄弯了弯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勘测本上的鸢尾花瓣。
顾逸晨帮林熙言把换好按键的勘测仪放回桌上,刚直起身,就见林熙言正用萧逸的旧水笔轻轻压着鸢尾花瓣的边角。那支笔没水了,笔帽上的透明胶已经有些泛黄,林熙言却用得很小心,笔尖轻轻蹭过花瓣边缘,生怕把花瓣压皱。
顾逸晨走过去,伸手帮他扶着勘测本的页角,不让纸页被风吹得翘起来,轻声道:“慢着点,这花瓣薄,别太用力压。等萧逸回来,让他在花瓣旁边签个名,就当咱们仨一起留的纪念,以后翻到这页,就能想起今天的事。”
林熙言的手顿了下,笔帽上的透明胶蹭过指尖,有点糙,可顾逸晨的指尖就在旁边,温温的,刚好把那点糙意盖了过去。他抬眼瞥见顾逸晨手边的水杯还没动,杯里的温水已经凉了些,便悄悄把自己杯里还温热的水往顾逸晨那边推了推,刚好停在他手肘边,不显眼,却能让他随手拿到。
压好花瓣,林熙言把旧水笔放回萧逸的水杯旁,顾逸晨忽然从口袋里掏出颗桂花糖,糖纸是浅黄的,和之前林熙言见过的一样。他把糖放在萧逸的水杯旁,又悄悄往林熙言那边挪了挪,让糖块一半对着萧逸的杯子,一半对着林熙言的手边,声音放得很轻:“这个糖不腻,是萧逸走前买的,说等他任务回来,咱们一起分着吃。你要是这会儿想吃,随时拿,别客气。”
小黑蹲在桌角,把那半块奶糖扒到萧逸的椅子底下,用前爪轻轻护着,像是怕别人碰,又转头蹭了蹭林熙言的脚踝,喉咙里发出软乎乎的呼噜声,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地面,格外温顺。
洛千羽把缠好绣线的笔放在桌上,指尖轻轻碰了碰香囊上刚绣好的老虎爪子,忽然抬头问:“萧逸哥这次任务能顺利吧?我还等着他回来,第一个让他看我绣的小老虎呢,这次肯定比上次的像!”
顾逸晨拍了拍他的肩,语气笃定:“肯定顺利,萧逸做事最稳妥,咱们把数据都整理得明明白白,他路上能少费心。上次他去镇上,揣了半袋硬糖回来,塞给我时还说‘千羽绣香囊费眼,给你当零嘴,记得提醒他吃’,这次回来,说不定还会给你带新的绣线,说不定是你喜欢的天蓝色。”
说着,他转头看林熙言,眼神里带着点笑意:“到时候让萧逸看看你贴的书签,他之前就说你手巧,这次见了肯定得夸你,说不定还会再帮你压几片花瓣,让你贴满整个勘测本。”
林熙言低头没说话,指尖却轻轻碰了碰勘测本上的鸢尾花瓣,像是在回应他的话——今早送萧逸离开时,他从路边摘了片刚开的鸢尾花瓣,悄悄塞给萧逸,说“带着路上看,像咱们在你身边”。这会儿摸着扉页的花瓣,他忍不住想,萧逸会不会把那片花夹在自己的勘测本里,会不会在休息时,也像他这样,轻轻摩挲着花瓣,想起器材室里的众人。
林熙言没说话,只是把萧逸水杯旁的桂花糖往杯子边又挪了挪,确保糖不会被碰到。等顾逸晨转身帮季泽递文件夹时,他悄悄伸出手,指尖捏起那颗桂花糖,飞快地揣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——早上萧逸说这糖不腻,顾逸晨也提过,他记在了心里。想着等萧逸任务回来,也像顾逸晨递奶糖那样,悄悄把这颗糖递给他,看看他会不会像自己刚才那样,眼底泛起笑意。
顾逸晨站在他身边,悄悄帮他挡了挡从窗缝钻进来的穿堂风,不让风把杯子里的蔷薇吹得摇晃,眼角余光瞥见他揣糖的小动作,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,只是轻轻咳了声,没点破,只在转身时,悄悄把自己杯里的温水又往林熙言那边推了推。
君瑞顺手把萧逸的勘测本从抽屉里拿出来,放在他常坐的椅面上,又把那支缠了鹅黄绣线的笔压在本子上,确保笔不会滑落:“明天贴照片前,先用他的本子记上要贴的位置和顺序,等他回来,刚好让他自己画框,他画的框总比咱们贴的齐整,之前贴地图就是他画的框,到现在都没歪。”
大家都没说话,只是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那本摊开的勘测本上。阳光刚好落在扉页“萧逸”两个字上,墨色的字迹被晒得暖融融的,像萧逸在时那样,带着温和的气息。顾逸晨悄悄往林熙言身边凑了凑,两人的影子在桌下轻轻叠在一起,像被阳光粘住了似的。
林熙言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顾逸晨的手背,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一动,刚要收回手,顾逸晨微微侧手,指尖轻轻捏了下他的指尖,又很快松开,像是只是阳光晒得两人都有些微热,怕对方着凉似的。
阳光渐渐西斜,透过高窗滑下来,在地面拖出更长的光斑,刚好覆在萧逸常坐的那把椅子上,也覆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。椅面被晒得暖融融的,像是在替众人焐着位置,等着它的主人回来。长桌上的两杯水、一叠勘测本、半块奶糖,还有那枝轻轻晃动的蔷薇,都浸在暖融融的光里,安静又温柔。
桌上的旧水笔、缠了绣线的笔杆,还有顾逸晨悄悄帮林熙言拢住的碎发,都在安安静静待着归人,等着把这满室的暖,亲口说给他听,等着他回来,再像往常那样,笑着说“我回来啦,数据都整理好了?”
而山林间的小路上,萧逸已经走到了临时歇脚点附近。他靠在一棵老槐树上歇了歇,抬手抹了把额角的薄汗,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边缘磨损的金属牌,借着夕阳的光仔细看了看——“K”字母的刻痕虽然模糊,却能确定是人工刻上去的,和季泽提过的“K”队刚好对上。他把金属牌小心地揣进贴身口袋,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桂花糖,糖袋虽然破了个小角,可里面的糖还完好,等回去分给林熙言和顾逸晨,应该还来得及。
他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凌云关方向,虽然看不到器材室的灯光,却能想象出里面的模样:顾逸晨应该在帮林熙言整理勘测本,洛千羽在低头绣香囊,君瑞在收拾桌上的东西,小黑蹲在萧逸的椅子旁……想着想着,他嘴角不自觉扬起,握紧手里的树枝,又朝着任务地点的方向走去。
口袋里的桂花糖、肩带上的小香囊,还有贴身的矿脉数据,都成了他往前走的底气。他知道,等任务完成,就能带着这些温暖的牵挂,早点回凌云关,回到那群等着他的人身边,回到那个充满暖光的器材室里。
萧逸顺着林间小道往任务地点深处走,脚下的腐叶被踩得“沙沙”响,和远处山涧的流水声缠在一起,成了山林里独有的背景音。他走得很稳,每一步都尽量避开湿滑的青苔,手里的树枝时不时拨开挡路的藤蔓——刚才黑影留下的断枝还在不远处躺着,他特意绕开了,怕留下更多自己的脚印。
走到一处陡坡前,他停下脚步,从背包里翻出登山绳系在腰间,又检查了一遍背包侧袋——林熙言塞的苏打饼干和胃药还在,那片鸢尾花瓣被他夹在了最外层的小口袋里,透过透明袋能看到花瓣的蓝紫色,在夕阳下泛着暖光。他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,想起早上林熙言塞给他时,耳尖红红的模样,忍不住笑了笑,转身抓着藤蔓往陡坡下走。
陡坡下是片相对平坦的碎石地,地面上隐约能看到几道浅浅的脚印,既不是野生动物的,也不像是他们勘测队的鞋印——鞋底的纹路很细,更像是专门的登山鞋留下的。萧逸皱了皱眉,顺着脚印往前走了几步,在一块大岩石后停住了:岩石上有新鲜的凿痕,边缘还带着石粉,显然刚被人动过,而凿痕的位置,刚好是他去年标注的“蓝纹矿脉细痕”附近。
“果然是冲着矿脉来的。”他心里笃定,悄悄从背包里拿出勘测仪,对着凿痕处测了组数据,和早上补测的南边坡地数据对比了下,刚好能对上矿脉的延伸方向。他把数据记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,又用手机拍了张凿痕的照片——虽然信号只有一格,但先存着,等到了有信号的地方再发给季泽。
做完这些,他刚要收起勘测仪,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,不是他自己的,也不是动物的,更像是有人在刻意放轻脚步。他立刻屏住呼吸,把小本子和手机塞进贴身口袋,右手握紧树枝,慢慢转过身。
只见不远处的树后站着个穿深灰色外套的人,帽子压得很低,遮住了大半张脸,手腕上那截褪色的蓝色绳结格外显眼——正是刚才追他的黑影。对方手里没再拿断枝,而是攥着一把小小的地质锤,锤头还沾着点石粉,显然刚在岩石上凿过。
“你是‘K’队的人?”萧逸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劲,脚步悄悄往旁边的大岩石挪了挪,让自己有个遮挡。
对方没说话,只是往前挪了两步,帽子下的目光扫过萧逸的背包,显然是在盯着里面的勘测本。萧逸立刻明白了,对方不是要伤人,是想要矿脉的数据。他故意往背包侧袋拍了拍,声音放得更沉:“数据我已经发回队里了,你就算拿到我的勘测本,也没用。”
这话像是戳中了对方的软肋,那人忽然往前冲了两步,手里的地质锤挥了挥,却没真的砸过来,只是想逼萧逸后退。萧逸没动,反而往前迎了半步,手里的树枝横在身前:“这矿脉是国家资源,你们别打歪主意。三年前你们突然撤走,现在又回来,到底想干什么?”
对方还是不说话,只是盯着萧逸的口袋,像是在判断数据是不是真的发出去了。就在这时,远处忽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,是他们勘测队约定的信号——季泽怕他遇到危险,安排了队员在附近的山头巡逻,这是巡逻队员在示意“安全”。
黑影听到鸟鸣,身体明显僵了下,转头往鸟鸣的方向看了眼,又回头瞪了萧逸一眼,转身就往密林深处跑,速度快得像阵风,只留下几片被带起的落叶在空中飘。萧逸没追,他知道追也追不上,而且对方的目的已经清楚,当务之急是把这里的情况发给季泽。
他立刻拿出手机,好在刚才那阵鸟鸣的方向信号稍好,勉强有两格。他快速编辑消息,把“K”队成员出现、岩石凿痕、对方意图等信息一一说明,又附上刚才拍的凿痕照片,点击发送时,手机屏幕闪了闪,总算把消息发了出去。
发完消息,他松了口气,靠在大岩石上歇了歇,从口袋里摸出颗桂花糖,剥开浅黄的糖纸塞进嘴里——不腻,带着淡淡的桂花香,和顾逸晨之前给林熙言的那款很像。他想起顾逸晨递糖时,林熙言悄悄红了的耳尖,又想起器材室里那两杯插着花的水、摊开的勘测本,心里暖乎乎的。
休息了十来分钟,他起身继续往任务地点走——虽然遇到了“K”队的人,但任务还得完成,而且现在他更确定,这矿脉背后肯定有问题,得早点摸清情况,才能让队里的人安心。
他走得比之前更警惕,每走一段路就留下个只有队员能看懂的标记——是萧逸和季泽约定的,用小石子摆出简单的图案,既能标明自己的路线,也能让巡逻队员跟上。走到一片松树林时,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,不是山林里的草木烟,更像是有人抽烟留下的。
他顺着烟味往前走,在一棵老松树后发现了个被踩灭的烟蒂,烟盒的包装纸还在旁边,上面印着个陌生的logo,显然不是本地能买到的。他把烟蒂和包装纸都装进塑料袋,揣进背包——这又是个线索,等回去交给季泽,说不定能查到“K”队的更多信息。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山林里的风也凉了些。萧逸从背包里拿出头灯戴上,光柱照亮了前方的路。他抬头望了望天空,能看到几颗星星已经亮了,凌云关的方向应该也亮起了灯,器材室的那盏旧灯,说不定正亮着,等着他回去。
他摸了摸肩带上的小香囊,洛千羽绣的半只老虎虽然破了个口,却依旧软软的。他想起洛千羽塞给他时说“带着能保平安”,忍不住笑了笑,握紧手里的树枝,继续往前走。口袋里的桂花糖还有好几颗,等回去分给林熙言、顾逸晨,再给洛千羽留两颗,让他绣香囊时含着,说不定能绣得更仔细些。
而器材室里,顾逸晨正帮林熙言把整理好的数据册放进抽屉。林熙言忽然抬头,望着窗外的星空,轻声说:“萧逸哥应该快到任务点了吧,头灯应该亮了。”顾逸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远处的山林一片漆黑,却能想象出萧逸头灯的光柱在林间移动的模样。他拍了拍林熙言的肩:“他肯定安全,等下咱们再给公共账号发条消息,问问他要不要帮忙留晚饭。”
洛千羽已经把杂粮饼用保鲜袋包好了,放在灶台上温着,还特意留了碗热汤:“萧逸哥回来肯定饿,汤得一直温着,他胃浅,不能喝凉的。”上官鸿煊帮他把灶火调小了些,又走到门口,把挂在墙上的旧灯笼点亮——灯笼是去年春节时大家一起做的,上面还贴着洛千羽绣的小老虎,昏黄的灯光透过纸灯笼,在地上投出暖融融的光斑。
小黑蹲在灯笼旁,时不时朝山林的方向望一眼,尾巴轻轻扫着地面。君瑞把萧逸的椅子又往暖炉边挪了挪,椅面上放着萧逸的厚外套,是早上萧逸走前忘拿的,他特意烘得暖乎乎的,等萧逸回来就能穿上。
桌上的两杯水还在,蔷薇和野花依旧立在杯里,花瓣上的水珠还没干。林熙言的勘测本摊开着,扉页的鸢尾花瓣被灯光照得格外清晰,顾逸晨悄悄把那颗浅黄的桂花糖放在花瓣旁,像是在等着主人回来,一起尝这甜味。
所有人都没多说什么,只是偶尔朝窗外望一眼,手里的动作都放得很轻——像是怕惊扰了这份等待,也怕打乱了远方人的脚步。他们知道,不管夜多深,不管任务多难,萧逸总会带着满身的牵挂回来,回到这个被暖光和期盼填满的器材室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