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清予?!”
姜花衫脸上那副凶神恶煞、仿佛怎么都哄不好的表情,顷刻间冰雪消融。她眼睛一亮,宛如一只终于见到归巢的欢快小鸟,毫不犹豫地直奔连廊下那道身影而去。
这一幕,分毫不差地落进沈兰曦眼中,尖锐得刺眼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姜花衫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。
沈清予已经放弃了纠正她这没大没小的称呼,意味深长地瞥了沈兰曦一眼,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:“下这么大雨,听说我们小姜律师还没回家,我不得赶紧来接公主殿下回家?”
他说得轻巧,但其实是因为看见姜花衫亲自替余笙澄清被吓回了鲸港,顾老太太现在还在跟他置气呢。
姜花衫哪会不懂沈清予这是想逗她开心,又要膈应沈兰曦?她从善如流,立刻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,声音清脆:“那还等什么?走走走,回家!”
说罢,她像是才想起身后还站着个人,回过头,冲沈兰曦随意地摆了摆手:“现在有清予哥送我了,你不用跟爷爷交代了,快回去找你的苏小姐吧!”
沈清予极其配合地咧嘴一笑,“唰”地一声抖开宽大的黑伞,学着姜花衫的样子,朝沈兰曦的方向潇洒地挥了挥手,语调拖长,满是戏谑:“听见没?去找你的苏小姐吧~”
沈兰曦:“……”
沈清予带来的伞足够宽大,加之他刻意将伞面向姜花衫倾斜,尽管庭院中的秋海棠已被暴雨打得零落不堪、抬不起头,姜花衫的发梢却未沾染半分湿意。
车辆平稳驶入沈园,三人径直前往沁园见老爷子。
“爷爷——”
刚踏入沁园,姜花衫便忍不住加快脚步,朝着灯火通明的花厅小跑而去。今天闹出这么大动静,按理早该回来给老爷子一个交代,老爷子等到此刻,已是给了最大的尊重。
然而,她的前脚刚迈入花厅门槛,就被眼前的景象怔住定在了原地。
花厅内,沈庄端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,面色沉静。其下首,二十余张紫檀木圈椅井然排列,竟已是座无虚席。更有十数人安静地立于椅后,将原本宽敞的花厅衬得颇有几分拥挤。
放眼望去,竟是黑压压的一片人。
在座的除了沈家二代几位核心人物,其余皆是常年居于老宅、或在家族中担任要职的沈氏族人。他们似乎先前正在进行某种商议,因她的突然闯入而骤然中止,所有人的目光或探究或审视,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。
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。
“爷爷。”
这时,沈兰曦与沈清予一前一后随之步入花厅。
两人对此情此景似乎早有预料,面上不见半分讶异。沈兰曦神色是一贯的冷清,沈清予则收敛了玩笑,二人从容不迫,向着主位的沈庄及厅内诸位长辈微微颔首致意,姿态沉稳,不见波澜。
沈家族人见了沈兰曦,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了许久,带着笑意寒暄。
“兰曦回来了?”
沈兰曦面色淡漠,只微微颔首回应诸人,随即侧过头看向姜花衫,“愣着做什么?还不过去坐?”
“要你说?”姜花衫没好气地低声怼了回去,脚步却不停,一溜烟地小跑到沈娇身旁的空位坐下。
早在刚进屋时,沈娇就已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。
沈航瞥了姜花衫一眼,笑意淡去了几分,转而面向主位的沈庄,“老爷子,我们刚刚说到哪了?”
“说到有些人抛头露面,竟敢替那千夫所指的卖国贼辩护,简直有损我沈氏门风!”座下,一位须发皆白、年事极高的长者以杖顿地,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。
沈渊没想到沈清予也回来了,一脸诧异,歪着头小声道:“我警告你,待会儿不管他们说什么,你都给我消停点,听见没?”
沈清予只当没听见,身体歪向另一边,拒绝地很干脆。
逆子!沈渊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。
姜花衫则伸着脖子,目光在满厅人影中逡巡了一圈,随后捂着嘴凑近沈娇,“奇怪,堂伯公呢?”
按惯例,这种族老集体出面施压的场面,本该由辈分最高的沈钧主导才对,怎么是沈航?
沈娇目视前方,姿态端庄,唯有脖颈几不可察地动了动,“听说……是看了你那场记者会的直播,一口气没上来,直接气晕过去了,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。”
姜花衫惊得杏眼圆睁,同样以气声回应:“一把年纪了,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?”
沈娇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:“你还好意思说?我要不是吃了两颗护心丸,现在也已经躺下了。”
姜花衫闻言,只得扯出一个心虚的干笑。
那边的沈航眼见姜花衫还在没皮没脸发笑,脸色顿时铁青, 怒道:
“老爷子,叛国大罪并非一人之勇,而是关乎整个沈氏家族的存亡,还请您给我们一个说法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