挨了打，那妇人自然是要还手的。
沈栖姻恐李珍珠吃了亏，便赶忙让守在不远处的初四上前，将撕扯在一块的两人分开了。
那人见他们还有帮手，便不敢再贸然动手了。
只一把薅过自家的孩子，骂骂咧咧地准备离开。
不想，李珍珠却出声叫住了她，说：“你方才说，这小丫头多少钱？”
谈到银子，那妇人立刻变了一副嘴脸，也不管方才同李珍珠闹得是否不愉快，当即陪笑道：“这位夫人想是要买？”
“嘿嘿，不贵不贵……”她搓了搓手：“只要五两银子。”
闻言，素日买颗大白菜都要同人讨价还价的李珍珠却一反常态地大方：“好，这人我要了！”
说完，便从荷包里摸出五两银子来，换了那孩子的卖身契。
香兰原本以为，李珍珠买了人，便是要带她去宅子的，谁知待那妇人走远了，她竟将那卖身契给了那小姑娘，说：“今后的路，便可以自己选了。”
那孩子仰头望着她，满脸不解。
不止她，便是沈栖姻也是满心疑惑，不知她要做什么。
李珍珠看似不耐烦地说道：“卖身契如今在你自个儿手里，你可以跟我们走，到家里当个端茶倒水的丫鬟。”
“或者，也可以自己去绣坊之类的地方找个活计。”
“再不然……”
她顿了下，然后才没什么情绪地继续道：“回家去找你那个丧尽天良的娘，让她再卖你一次。”
这厢她的话音方才落下，那小姑娘便“扑通”一下跪在了她的脚边。
那双原本灰扑扑的眸子恢复了些许光彩，一味朝李珍珠磕着头：“多谢夫人再造之恩、多谢夫人再造之恩。”
李珍珠却抬了抬手：“你不必谢我，我买你原也不是为了行善积德。”
她只是隐隐在这孩子身上看到了沈栖姻的影子。
或者更加确切的说，是在那妇人的身上看到了沈家那一家子的影子。
所以，无论如何都无法袖手旁观了。
往事不可追，她已无法保护昔日弱小的沈栖姻，唯一能做的，便是让如今已然强大的孩子变得更加有底气。
她想让她知道，她也是有人呵护的孩子。
无论今后她是嫁人，还是出阁，在她面前，她都依然可以是个孩子。
那小姑娘不知李珍珠心底的想法，她只知道，自己获救了，于是便道：“夫人的恩德，我没齿难忘，这银子……我日后定会还您！”
她撕了卖身契，转身跑进了风雪之中。
沈栖姻看着，眸中带泪：“她可能会冻饿而死。”
“那咋了？”
“也有可能绝处逢生。”
“所以呢？”
沈栖姻笑着流泪：“真好……”
是生是死，都是自己选的，而非被人主宰命运，挣脱不得。
正想着，手上忽然传来一道温热的触感。
她低头看去，见是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了她的。
李珍珠头也不回地往前走：“冷了，赶紧回去。”
沈栖姻看着她先自己半步的身影，又瞧了瞧不知几时偏向自己的油纸伞，心里那道漏风的窗忽然就被堵住了。
唇瓣微动，她轻轻唤道：“……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