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知欢压低声音,“我叔凭自己长得俊俏,就在俺们村里今儿惹东家寡妇明惹王家媳妇儿的,这不是么,让人相好打的,那大哥拿着扁担追他到后半夜。
这不,让人一扁担,直接拍晕了吗?”
路知欢说着只觉得后脖颈子凉飕飕的,她微微扭头,就对上了段流筝咬牙切齿的脸。
“哎呀妈呀!”
她条件反射的抬手推了一下,手却穿过了他的魂体。
段流筝活了二十九年,从纨绔到侯爷,讨过嫌,挨过揍,受过刀伤,挨过冻。
就是还没被人这样造过黄谣。
俩士兵听完,都噗嗤一声笑了,看板车上段流筝的眼神都变成了“懂了懂了”的戏谑。
俩人挥挥手,往旁边让了让,“行了,行了,赶紧进去吧,下次让你叔悠着点儿。”
路知欢缩着脖子,推起板车就往城里跑,因为后面真的有鬼在追。
996无奈的跟在一人一鬼后边。
眼看着就到了还算热闹的街市,路知欢抬头,眼睛一亮。
“可算找着当铺了!”
她把在段流筝身上摸出来的那块云纹玉佩拿了出来,“先把这玩意儿当了,换点盘缠,买个马车,这一路上咱们也不用风餐露宿,还能快点儿把人送回家。”
“不可。”段流筝的魂体立刻飘到她身侧,“此玉乃身份凭证……”
路知欢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,抬手指了指板车,“大哥,你傻还是我傻?你这么大个人都当不了凭证吗?还得靠一块玉。”
小六在一旁听着她和个空气吵起来了,故作不解的扯了扯路知欢的袖子,“姐,你在和谁说话?”
路知欢没好气的,“跟个抠门鬼!”
段流筝:“……”
他叹了口气,“你懂个六,这是我家族祖传的玉佩,如何能当?”
“人是死的,办法是活的呀!”路知欢很是无语,“到时候我在让人给你赎回去不就完了!”
“你可真是大聪明!”段流筝背着手,“若当,你我一拍两散,酬金再无可能。”
路知欢真是给气笑了,“哈!威胁我,那你就暴尸荒野吧!”
奶奶个熊的。
大不了就阴魂不散呗!
气的路知欢立即推着板车进了一个胡同,打算把人往地下一翻,就走。
“诶,你干啥去?”段流筝算是看出来了,这小丫头片子,可什么都干得出来。
一人一鬼一统刚进了巷子,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了哭泣和争执声。
路知欢立即好奇心起,拉着小六凑过去偷听。
“娘,二十两啊!高员外说了,只要妹妹去冲喜,不仅给银子,还能给咱家二亩田!”
男人的声音又哑又急,像是被砂纸磨过,“这样我就能有钱娶媳妇儿了!”
紧接着是一个妇人带着哭腔的声音,“那是冲喜吗?那高员外都六十了,半截身子埋黄土了,你这是要让我闺女去陪葬!”
妇人声音里都裹着颤抖,“你好狠的心呐你!”
“娘!”男人拔高了声音,“我都收了定金了,也说好了,明早就让她嫁过去,小妹儿要是不嫁,他们还不得打断我的腿。”
男人的声音弱了些,“再说了就她那双眼睛,半瞎不瞎的,有哪个好人家会要她?”
“混账东西!”那妇人猛的拍了一下桌子,失望的看着儿子,一边流着泪一边试图唤起儿子的良心。
“去年你欠张屠夫的赌债,若不是你妹妹起早贪黑的绣手帕替你还的债,她的眼睛会变成那样吗?”
“你倒好,还嫌她眼神儿不好了,嫁不了好人家,拖累你?”
男人哑了声,片刻后,才嘟囔道,“她是我妹,帮我不应该的吗?”
“小翠嫁过去是享福的,不用再绣帕子,至少也能吃饱饭,还能有人伺候,锦衣玉食的,有啥不好?”
妇人可能是被气急了,你你你了半天……
才哑着嗓子道,“那是我生的闺女,不卖,打死也不卖。”
片刻后一个声音弱弱的传了过来,“娘,我可以嫁,但哥你要照顾好娘。”
那妇人哭声越来越大,“我的傻丫头啊!”
墙外的一人一鬼一统,也听清了。
大概就是本地的高员外,年近花甲,重病缠身,听信术士之言,要娶一个十四岁的家贫女子“冲喜”。
女子的哥哥把人卖了二十两,女子的母亲舍不得。
女子为了母亲和兄长妥协了。
路知欢拉着小六走远了些才感叹道,“真造孽……”
小六也愤愤不平,“那老头都快入土了,这不是祸害人小姑娘吗?”
段流筝飘在他们身边,瞥了一眼路知欢,淡淡道,“冲喜?无稽之谈,所谓的术士也都是骗人的把戏!”
路知欢:“……”
谢谢,有被内涵到。
她白了段流筝一眼,“少指桑骂槐哈,我虽然爱财,但底线还在。”
路知欢摸着下巴,思考了一会儿,而后在小六耳边耳语了几句。
片刻后拍了拍小六的肩膀,从兜里拿出三文钱放在了他的手心里,“快去吧!”
小六点头,拍了拍自己的胸脯,“好嘞!”
段流筝多少猜出了些,看着小六远去的身影,“你不是要多管闲事吧?这种事不如直接报官。”
虽然报官也不一定有用。
“好歹一试呗!”路知欢眯着眼睛,心中有了些许主意。
走了这么久也确实累了,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边闭眼假寐。
大概过了半个时辰,小六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。
“姐,我打听到了!”
路知欢立即睁开眼睛,直起身来,“说来听听。”
小六一屁股坐在她身旁,“姐,我按照你说的去城里的几个药房转了转,还真打听出来了,
那个高员外就是吃的太好,动的太少,夜里睡觉睡不踏实,总是喘不上气。
药没少吃,却没见什么好转。
所以,这才找个先生给他算了命,才有找人冲喜这个事儿,很多人都知道,可好打听了!”
段流筝听到小六的话,也差不多知道了她这番安排的用意,眼中闪过一丝赞许。
胆大,心细,并非一味的莽撞,算她有点脑子。
路知欢摸了摸下巴思忖,这不就是富贵病,缺乏锻炼。
胖到二百多斤,晚上睡觉确实会压的上不来气。
心里有了个主意。
这可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,只靠她三寸不烂之舌就能忽悠的了。
所以,她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了一旁的段流筝,“公子,帮个忙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