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早上,岳飞引众送子午等人的大队人马,往东京开封府赶去。临行前,众人辞别,依依不舍,不在话下。
岳云叮嘱道:“千万小心谨慎,不可粗心大意。蛛丝马迹也不可透漏出去!我郾城驻军很少,如若兀术得知,必定反扑而来。”
余下道:“放心好了,你们不必婆婆妈妈,喋喋不休。”
黄香似笑非笑,蹦蹦跳跳,像个孩子,乐道:“放心,他们放心不了。若想放心,我们就要大闹东京!”
余下笑道:“六月份东京有什么可闹的?”
武连喜道:“我素闻七月初七是七夕节,这节日不得了,大街小巷都是花姑娘。她们花枝招展,喜笑颜开,打扮的漂漂亮亮。”
黄香头头是道,掰着手指头,介绍道:“我大宋当年,这节日喜庆的不得了。岂不闻:正月观灯、二月踏青、三月赏桃、四月流觞、五月竞舟、六月纳凉、七月乞巧、八月赏月、九月赏菊、十月画像、冬月参禅、腊月踏雪。一年四季,也不觉枯燥乏味。”
普安自嘲道:“莫非如今我大宋就不行了?我看这节日照样过,东京虽说被叫做了开封,可东京开封府,原本也没错,是也不是?虽说眼下兵荒马乱,可黎民百姓的日子照样过,天塌不下来!反正有大高个顶着,看,我也不算大高个,我不怕!”这话惹得众人捧腹大笑,乐此不彼。
子午见岳飞一言不发,只是微微一笑,就对岳云耳语:“岳云,你父亲如何一言不发,我们要走了,莫非无话可说?”
岳云喃喃道:“他不是无话可说,只是担忧你们。怕你们有所闪失,替你们的安危考虑。”
张宪道:“小子们,你们年纪轻轻,胆大包天倒也没什么,不过要谨小慎微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,如若不然,可是掉脑袋的大事。”
牛皋不以为然道:“没什么大不了,眼下这天气酷暑难耐,你们到了东京,这急躁可要不得,别像咱一样,大大咧咧可就麻烦了。”
杨再兴道:“咱也是自由自在惯了,不喜欢拘束,就喜欢东征西讨,哥们弟兄走南闯北,很是快活。”
梁兴也感慨万千,马上叮嘱道:“你们到了东京,可别贪玩,当心兀术的细作把你们给忽悠了。”
岳云担惊受怕道:“兀术既然在开封按兵不动,自然也对开封的防守了如指掌,你们不可粗心大意。别没探听到兀术,反而被兀术反过来玩弄了。”
余下不以为然,笑道:“你们别小看我们,我们当年可是去过完颜吴乞买哪里的,乔装打扮成西夏使节。”
黄香当然不相信,一脸狐疑,撅撅嘴:“别吹牛,你们也不害臊。”
岳飞虽说听种浩介绍过,但也担心受怕,道:“毕竟当年你们跟着你们家师父,什么事都有人可照应,此番有所不同。你们四个人与黄香,五个年纪轻轻,有些事,如若拿不定主意,又当如何?你们不可莽撞行事,如若不然,后患无穷。”
黄香灵机一动,马上对岳飞耳语:“岳叔叔,既然如此,就让岳云哥哥陪我们一起去,岂不很好?”
岳飞马上摆摆手,并不同意,随即对黄香耳语开来:“这可不成,不是我怕你们有所闪失,顾忌云儿的安危,只是带兵打仗他不错,至于这打探消息就勉为其难了。再说云儿前去,如若见了兀术忍不住暴露了,你们岂不前功尽弃?”
黄香道:“好吧,好吧。”点了点头,一脸失望。
余下见黄香与岳飞说悄悄话,就闷闷不乐,可不能说什么,就言不由衷道:“离开东京许多年,没想到此番要故地重游了。”
“你们当年也去过东京?又开玩笑。”黄香歪着脑袋,不屑一顾,以为他们开玩笑。以为他们在深山老林,不会下山到东京。
岳云笑道:“这有什么稀奇古怪的,东京是天下第一大都会,令人趋之若鹜,也在所难免。”
子午点了点头,一脸自豪之色,笑道:“不错,我们不但去过东京,而且当年还时常去。”
余下娓娓道来:“东京的汴河,东京的冰雪,东京的芦苇荡,东京的渔舟唱晚,东京的茶肆、酒楼、瓦肆,我们记忆犹新。”
武连笑道:“可不是,我们与李师师就在东京见过,可惜在东京没见过李清照。后来我们专程跟随师父们去了山东济南府,才有幸见过李清照夫人。”
普安道:“两个李姓名流,素未谋面,这也算很大的遗憾。李师师姐姐告诉我们,她对李清照夫人的词,很以为然。”
黄香马上用手示意,顿时蹙眉,翻个白眼,冷笑道:“快打住!吹牛有什么用?牛肉吃多了,是也不是?”众人哈哈大笑,笑声传向远方。
片刻,子午等人的大队人马辞别岳飞等人,渐行渐远,但见小河淌水,哗哗作响。绿树成荫,微风习习。
子午虽说行走江湖许多年,可此番前去深入虎穴也不免提心吊胆,就看向众人:“我们真去东京开封么?”
但见,子午、普安一辆,车上装着瓷器;余下、黄香一辆,车上装着书籍;武连单独一辆,车上装着茶叶。三队人马,还有岳飞派来的三个小卒分别在三辆车上驾车。余下、黄香的这辆车有棚子,黄香坐在里面,看护着几箱书。余下在外边与小校换着驾车。浩浩荡荡,车轮滚滚。
听了这话,余下大惊失色:“你不会害怕了吧,我们返回去还来得及,这不丢人现眼。量力而行实为英明之举。岂不闻‘识时务者为俊杰!’我们还没到开封,你就胆小如鼠,如若到了恐怕就尿裤子了?”
普安也打趣道:“子午,素知你沉稳,可这些年了,你如何行走江湖,越来越胆小如鼠了?当年我们跟随师父去大金国见金太宗,世人皆知金太宗是老狐狸,很不好对付。照样被我们收复的服服贴贴。兀术当年不是也在场么?又当如何?我们照样全身而退,可见也不过如此。如今一个年纪轻轻的金熙宗,就把你吓破了胆,岂不可笑?”
武连问道:“说了半天,完颜亶今年多大年纪了?我今年三十一岁了。”
黄香笑道:“听说二十一岁!二十出头,比我大好多,不过与你们几个差不多年纪。”
余下笑道:“我比完颜亶大啊!我今年三十一岁。好失望,他都做了皇帝,我却是一介布衣。”
子午笑道:“我今年三十二岁,更无地自容!”普安乐道:“那我也羞愧难耐了,是也不是?我和子午同岁。”
武连看向余下,叹道:“我们都老了,明浩和怡乐比完颜亶小。明浩十七,怡乐十六。”
黄香言不由衷道:“胡说八道,我才最小,我今年十五岁。岳云哥哥今年也是二十一岁,不过完颜亶是二月份出生,岳云哥哥是七月份出生。很有意思啊,他们居然是同一年出生的。完颜亶做了大金国的皇帝,岳云哥哥做了大宋岳家军的少将军。没法比啊!”
余下打趣道:“黄香,莫非你对你的岳云哥哥失望了,如若他做了皇帝,你就可以做皇后了?”
黄香坐在马车里气呼呼道:“再胡说八道,我撕烂你的臭嘴!”随即伸手去抓外边余下的嘴巴。
余下喋喋不休,道:“看看你,撕烂嘴巴就撕烂吧,还臭嘴。你又没吃过,如何知道我的嘴巴是臭的还是香的?”
黄香闭上眼睛,当作没听见,心里却乐个不住。
子午道:“开封,这名字好奇怪,还是东京好听!其实我心知肚明,东京就是叫做开封府。”
普安也赞同子午的看法,笑道:“开封过去时常叫做东京!汴京!不过我还是以为,东京好听!”
武连娓娓道来,介绍道:“夏朝,自帝杼至帝廑在开封一带建都二百一十七年,称之为老丘。大禹为避商均而居阳城之东。商朝,在开封一带建都二十七年,史称嚣。 春秋时的郑庄公在今开封城南朱仙镇附近修筑储粮仓城,取‘启拓封疆’之意,定名启封。”
黄香道:“战国魏惠王六年,迁都于大梁。引黄河水入圃田泽,开凿鸿沟、引圃田水入淮河。水利既兴,日趋繁荣。他还修魏长城、联诸侯,国力日盛,乃得称霸于诸国,使大梁成为当时繁华的名都大邑之一。后来,秦国战将王贲堵截黄河大堤,引黄河水入鸿沟,淹没大梁城,致城毁人亡,成为一片泽国。”
余下道:“我也知道一些,据说,秦设大梁县。西汉,又设浚仪县,不过此时启封依然得以流传于世。可汉景帝登基大宝,就有了些改变。‘启封’二字因避汉景帝刘启之名讳,故将启封县改名为开封县,这便是‘开封’这一名称的最早由来。”
子午笑道:“东汉,‘启封’早已变成‘开封’,无人再提‘启封’二字。”
普安道:“北周武帝建德五年改梁州为汴州,这是开封称‘汴’之始,由县治改为州治,失落了近百年的开封又逐步的恢复了元气,开封也成为北魏对南部各朝作战的水运线上的八个重要仓库之一。不可小觑!”
武连喜道:“隋朝置陈留郡于浚仪县,后改陈留郡为汴州。隋炀帝时期开凿的两千多千米的大运河中段是联通黄河与淮河、贯穿汴州的汴河,大运河黄河至淮河段又称通济渠。这东京的漕运便如日中天了!”
黄香道:“唐高祖武德四年,设汴州总管府,下辖汴州、洧州、杞州、陈州四州。唐太宗贞观元年,设河南道,道治浚仪县。唐玄宗天宝元年,汴州一度改设为陈留郡。”
子午道:“朱温灭唐初开国,升汴州为开封府,建名:东京。由此开封叫做东京!后梁灭,继起的后唐定都洛阳,于开封置汴州。石敬瑭建立后晋,又从洛阳迁都到开封。他还是觉得开封比洛阳更有帝王之气。”
余下道:“契丹攻克后晋都城开封,后晋灭亡。耶律德光在开封登基,改开封为南京,改汗称帝,定国号为‘大辽’,这便是辽太宗。”
普安嘘唏不已,对郭威登基大宝颇有不快之感,就叹道:“辽军北撤后,后汉立国仍定都开封,后来,郭威发动澶州兵变,灭后汉建后周。郭威勤政爱民,励精图治,国力强盛。”
武连道:“后来,后周世宗柴荣即位。他在郭威的根基上,整顿朝纲,励精图治。三次征伐南唐,夺得‘淮南十四州’,并恢复了江淮漕运,使开封热闹非凡。”
黄香掷地有声道:“后来,我太祖皇帝登基大宝以来,就叫做东京开封府了。可惜,靖康二年,靖康耻后,东京城变成人间地狱,苦不堪言。如若不是那张择端的《清明上河图》和孟元老的《东京梦华录》留下了不少记忆,想必后人也难以知晓东京当年的景象了。”
子午叹道:“如今叫做开封比较好!我大宋将在开封,开疆扩土,一往无前,直捣黄龙,兴复大宋,有何不可?”
余下道:“好了,别吹牛了,我看我们此番如何对付兀术,实为当务之急。”
普安不以为然道:“兀术眼下恐怕是战战兢兢,没什么宏图大志。这金太宗死了,完颜亶年纪轻轻继位。如若大金国一败涂地,兀术便是大大的罪人,他如何担当得了大金国的千秋万代,他自然比我们还要提心吊胆。”
武连道:“我眼下不知道,金熙宗听兀术的,还是兀术听金熙宗的。”
子午道:“金熙宗又不在东京,呢就别胡思乱想了,我们想好对付兀术就行了。”
余下认真道:“此言差矣,如若金熙宗也在,又当如何?”
普安推心置腹道:“大不了,我们想好两套说辞,一则金熙宗在场,二则金熙宗不在。这面面俱到,马虎不得。”
武连也笑道:“本来想着来东京玩一玩,这倒好,紧张兮兮,要在东京与兀术斗智斗勇了。”
黄香道:“这才好玩,够刺激。”
余下道:“我们玩的算不得什么,我们比起郭京就差远了。”
黄香笑得咯咯作响,叹道:“你是说当年靖康耻的郭京大法师?这人真有趣,我听说他会幻戏,参军入伍,混口饭吃。后来钦宗得以赏识,他居然做了大法师,会撒豆成兵。结果女真人攻破东京,郭京就跑了,是也不是?”
余下道:“听说他死了,死的很难看。”
黄香假装黯然神伤,一本正经道:“他长的如若难看,死的也难看,真是可怜兮兮了。”说话间为郭京感到伤心难过,逗得大家捧腹大笑。
余下道:“郭京又有什么错?可到底是郭京的错。他这个人,就是走了狗屎运。如若不是金军入侵,如若不是太上皇尊崇鬼神之说,郭京焉能蛊惑人心,胡作非为。如若太祖在世,郭京这号人,岂能有容身之地?”
子午等人一路前行,路过颖昌只住上一晚次日便行。黄香在路上与余下打打闹闹,说说笑笑,多了许多快活,二人更相和睦,惹得武连羡慕嫉妒,也束手无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