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爱国的电话被刘龙挂断,他反而冷静下来。
看来这件事真不好干,肖北这个人他也听说过一点,据说背景通着天呢。包括市委很多常委都是他的关系。
此人油盐不进,是个另类。
此事棘手。
他思来想去,想到一个人,办这件事其实不需要找肖北,他虽然是一把手,但又不代表整个宁零离了他就办不成事了。
他在宁零也有一个老关系,宁零的县委副书记、组织部部长黄建军是他的老伙计,虽然不常联系,但是开会经常见面,聊得也比较投机,相信这点面子他还是有的。
一个电话打过去,两人老规矩客套两句之后又开了两句玩笑,李爱国这才聊到正事,“老黄啊,听说长弓酒业在大刀阔斧的改革?”
“哦哦,好像是吧,我不太清楚这事。”黄建军支支吾吾。
李爱国一听就知道坏菜,他是县委副书记,怎么可能不清楚。
死马当作活马医,李爱国还是开了口,“老黄啊,咱自家侄女在长弓酒业......”
“老李,我有个重要电话进来了,回头再给你打。”不等他说完,黄建军就挂断了电话。
老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终于明白,这个肖北看来在宁零县已经只手遮天了。这件事不是不好办,而是压根办不成。
但是来日方长,这个仇,老李记下了。
他阴沉着脸从书房走出来,对郑晓燕说:“晓燕,现在市场经济这么好,一直在国企待着也未必是好事,年轻人就要多出来走走,机会多得是。”
郑晓燕咬着嘴唇,一言不发。连李爱国都办不成这件事,看来确实是没希望了。
她站起身,点点头,“谢谢叔叔,我知道了。”说完,一抹眼泪夺门而出。
李爱国在身后喊:“晓燕啊!留下吃饭吧!”
“晓燕啊,我有朋友开公司的,不行我给他说说呢?”看到郑晓燕头也不回,李爱国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屋了,当然,礼物是肯定不退的,毕竟自己确实打了很多电话,其他的不说,电话费毕竟也要钱不是?
郑晓燕心如死灰,灰头土脸的回到家,她忍不住想起她的伯乐,那个神一样的女人,那个光芒万丈,无所不能的女书记,苏春兰。
如果她还在就好了,郑晓燕悲从中来,忍不住再次落泪。
停好车,刚走到家门口,就看到家里的大门敞开着,家门口站着一个粗大的汉子,五大三粗胡子拉碴却穿着白衬衣和黑西裤。
汉子抱着膀子带着墨镜,留着极短的寸头,眼神警惕的扫视着周围。
她满心疑惑,这是什么情况?
她往屋里进,却被汉子拦下,郑晓燕没好气的说:“这是我家!”
“你是郑晓燕?”汉子问。
“对!”
“身份证带了没,我看看。”汉子一本正经。
郑晓燕怒了,“你有病吧?我再说一遍,这是我家。”
汉子眼睛一瞪,正准备说话,屋里传来一个男声,“晓燕回来了?快进来,你猜谁来了。”
是丈夫的声音,她走进屋里,发现客厅的主位上坐了一个年轻人,年轻人身后站着一个更年轻的人,手里提着公文包。丈夫坐在一旁,满脸堆笑的陪着此人。
郑晓燕认出来,沙发上的年轻人正是如今宁零县的当家人,也是剥夺自己工作的罪魁祸首,县委书记肖北。
“郑晓燕同志吧?”站着的年轻人走上前开口问道。
“哦哦,我是。”郑晓燕慌乱了一下,但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她马上镇定下来。
年轻人点点头,转过头对丈夫说:“咱们借一步说话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丈夫忙不迭的起身,对年轻人伸了伸手,“这边请。”
年轻人和丈夫出去了,还关上了门,客厅里只剩县委书记肖北和郑晓燕两个孤男寡女。
就在郑晓燕胡思乱想之际,县委书记开口了,“我去中州看了苏春兰。”
郑晓燕意识到了什么,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,默不作声。
果然,肖北继续说:“她告诉我,你知道一些情况。”顿了一下,他又补充,“关于当初长弓酒业被侵吞的事情。”
郑晓燕摇了摇头,“我什么也不知道。”肖北眼中失望一闪而过,刚要开口,却听郑晓燕补充道:“但当年苏书记交给我一个文件夹,我想,那正是您要的东西。”
肖北点点头,“拿来吧。”
郑晓燕思索一下,点点头转身进屋了,不大会就拿着一个一看就很有岁月感的文件袋走了出来。
她把文件递给肖北,肖北伸手想接过来,却发现郑晓燕攥得很紧,拿不动。
郑晓燕想嘱咐肖北点什么,又觉得自己的身份没有资格嘱咐一个县委书记,更何况这是苏春兰苏总选定的人,自己没资格选择交给他或者不交给他。
她想松手,转而又想到自己面临的困境,“要不给肖书记提一下自己的事?”这个念头在她心中一闪而过,转而又羞愧难当。
苏总为了厂子已经被陷害入狱,如今终于到了沉冤昭雪有希望复仇的时候,跟这些比起来,自己这点事算什么呢。
再说自己此时提出要求算什么呢?是威胁还是交换?
她终于长长叹口气,松开了手。
肖北接过文件,对郑晓燕微笑一下,然后点点头转身就走。
走到门口,他又突然回头,淡淡的问:“这次长弓改革,晓燕同志你也在下岗之列吧?”
郑晓燕闻言鼻子一酸,她强忍住眼泪点点头,“是的,肖书记,我年龄超了一岁......”
肖北点点头没再多说,转身开门出了屋。
门外,包山还在拉着郑晓燕的丈夫说些什么,肖北冲他点点头,包山会意,握住丈夫的手,重重的点点头,“我先走。”
丈夫也重重的点头,“放心吧,包主任!”
三人离开后,郑晓燕久久不语,丈夫反而一脸亢奋,意气风发。郑晓燕忍不住问:“肖书记给你说什么,这么兴奋?”
丈夫高深莫测的笑了,“女人家家的别问。”
... ...
肖北回到车里,随口问道:“包山,你跟郑晓燕他老公说什么了,我看他挺激动的。”
“没啥。”包山笑笑,“你不是说此事机密,她丈夫也未必知道,让我随便给他丈夫聊点什么拖住他嘛!我就说厂子里有蛀虫,藏得很深,可能是敌国特务,让他在厂子里潜伏,有什么不对的情况及时给我汇报。”
“这他也信?”王大山忍不住笑了。
“深信不疑。”包山淡淡的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