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晓燕到了副主任家门口,才给副主任打电话说我在你家门口呢。
这是故意的,郑晓燕很会办事。如果提前打电话,对方有可能会拒绝。
而到了家门口再打电话,对方就很难拒绝了。再说,就算对方拒绝见面,把礼物放家里也算是成功了一多半了。
副主任一听郑晓燕已经杀到门口,就说自己不在家。顿了一下副主任叹口气又说,老张在家,我一会儿就到家,你先进家吧。
郑晓燕连说好的好的,进了家门把礼物放好,副主任的丈夫老张泡了茶,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尬聊。
不大会儿,大门被从外面打开,副主任回来了,风尘仆仆。郑晓燕起身迎接,副主任一进门就说,“你是为长弓改革,职工下岗的事来的吧。”
郑晓燕忙不迭点头,“对,但不是为别人,是为我自己。”
说着郑晓燕就红了眼眶,“我为厂子付出了半生,万万没想到,这次下岗竟然会有我......”
副主任坐到沙发上,点了根细长的香烟,“晓燕,咱们不是外人。我给你说句交底的话,这件事你不用费劲了,找谁都没用。”
郑晓燕哽咽着说:“可是我在厂子里这么多年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,更何况我从来没有犯过错误,而且......”
“晓燕。”副主任再次打断他,“咱们关系在这,不是我不帮你,这件事市里县里的力度很大,咱们县的一把手亲自盯着,你找谁都没用。”
郑晓燕抹着眼泪,一言不发。副主任叹口气,站起身道:“晓燕,反正我是没这个本事。我还有个会,得走。你留下吃饭吧,老张做饭很有一手。”说完,副主任转身就出了门。
郑晓燕擦干净眼泪,离开了副主任家,身后老张还在喊,“晓燕,留下吃饭吧?”
“不吃了,谢谢张哥。”
“晓燕!把东西带回去吧!”
郑晓燕怎么可能把带来的礼品再带走,虽然那价值上万。
回到家,丈夫没做饭,在写字台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,郑晓燕冷着脸问:“饭呢?”
“你自己弄点吃吧,我在外面吃过了。”丈夫头都不抬,“我们东厂区的副厂长请客,喝的羊汤。”
“谁问你了!”郑晓燕看着丈夫这幅志得意满的嘴脸,气不打一处来。但是失去了工作的她,再也没有底气对丈夫大呼小叫。
她只好胡乱弄点吃食,吃了之后又细细计划了一番自己的事,最后沉沉睡去。
晚上十一点,她感觉有人在揉自己的奶,迷迷糊糊睁开眼,却发现往日在床上一直不太行的丈夫今天竟然罕见的一脸兴奋,感受着屁股后面的硬物,她却没有任何兴趣,推开丈夫道:“睡吧,太晚了。”
丈夫满脸失望,但碍于郑副科长这么多年的淫威,还是悻悻收回手,扭向一边睡觉。
第二天早上,八点多钟就有人敲门,郑晓燕打开门一看,一辆锃光瓦亮的pASSAt停在门口,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,郑晓燕认出,这正是副主任的司机。
小伙子问声好,打开后备箱往下搬东西,郑晓燕一看,正是昨天自己送过去的礼品。她不动声色,收下东西,小伙子挥挥手钻进pASSAt一溜烟不见了。
郑晓燕有一辆车,一辆红色的雨燕,她收拾心情,把礼品又搬进自己的车里,又从烟酒店买了两箱飞天,直奔市里而去。
市委办公室一个副主任,是她父亲的老关系,虽然父亲早已经不在了,但是一直有人情往来,逢年过节郑晓燕都有走动,所以这关系也很牢靠。这个关系,在玄商可以说没什么事是办不成的,这也是郑晓燕能在玄商混的风生水起的底气。
赶到玄商,约了副主任中午在家见面。一进屋,郑晓燕就叔叔的叫个不停,搬下满满一后备箱的礼物,副主任客气两句直接开口:“长弓的事我听说了,总不能是这次改革,冲击到你了吧?”
郑晓燕又开始抹泪,副主任安慰大侄女几句之后,就拿起电话开始拨打。
打了几个电话以后,副主任的脸色并不好,郑晓燕看到这个情况哭的更厉害了。副主任到底心疼大侄女,一拍桌子道:“乱弹琴!我亲自给肖北打电话!”
他是市委的办公室副主任,虽然级别不高,但是权力很大,更重要的是,市委市政府的领导,都和他在一个楼里办公,领导的秘书们,更是没少打交道。
整个玄商官场,谁都给他几分面子,所以他很有底气。
他让办公室找到肖北的号码,亲自打了过去,电话是秘书接听的。
副主任说我是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李爱国,你让肖北同志马上给我回电话。
秘书说肖书记很忙,吃饭的空都没有,您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。
李爱国大怒,“跟你说?跟你说的明白吗?你是什么级别?马上让肖北给我回电话!”
秘书显然经常接到此类电话,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。他丝毫不恼,不说话也不挂电话,就是不搭你的腔。
李爱国被整的没脾气,愤愤的挂了电话骂道:“胡闹!无法无天!一个处级干部而已,怎么这么大的架子!”
但是没什么困难能阻挡一个老党员,李爱国思忖片刻,安排郑晓燕在客厅等着,就走进书房关上门继续打电话。
市委一把手孙传福的行宫秘书刘龙,这小伙子很上道,懂规矩有礼貌,和李爱国关系不错,能放开说话,当然,也能办事。
自己的面子他肖北不给,李爱国不信孙传福书记秘书的面子,他也能不给。
电话接通,客气两句之后李爱国说正事,“小龙啊,有这样一件事你听一下。”
“李主任,您说。”刘龙的语气很尊敬。
“有这么一个事啊,我侄女在宁零县长弓酒业当科长,现在宁零搞什么改革,侄女才40郎当岁,就要让他下岗,你说这不是胡闹嘛!”
“宁零?”刘龙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笑眯眯的年轻面孔,下意识问:“肖北?”
“可不就是他嘛!你都不知道架子有多大,我给他......”
“李主任,我这还有事,下次再说。”刘龙不等他说完,就慌慌张张的挂了电话。
开玩笑,肖北那个土鳖,那个傻逼,自己一分钱的关系都不想跟他沾上。想起上次自己委婉的向孙传福书记告他的黑状,话都没说完就被孙书记怒斥了一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