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建华看着敞篷车绝尘而去,他呆呆地站在路边,任黄沙落得他满头满脸。我到底是来晚一步,他在心里怨着自己。
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他的肩膀,这时他想起同胞大哥曾提醒过他,白天不要走大路。他回头看时未免紧张,眼神里满是惊恐。
“朋友,你是中国人吧?”那人中等身材,讲的是广东普通话。
“是的,同胞。你们这是去哪里啊?”谢建华的嗓子一说话都感觉有血腥味儿。
那男人递给谢建华一瓶矿泉水,谢建华只用眼神感谢了一下,就仰头喝起来。
不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,那男人推一把谢建华。
“走吧,兄弟,先上车,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。”男人不容分说,带谢建华上了他们的解放牌卡车。
车摇晃得厉害,已经听到保险杠过度摩擦的兹钮声。
“这车该保养了,应该是用了低质的柴油。”谢建华念叨了一句。
他看一眼男人,应该不超过五十岁,看上去保养得很高,不显老。还有一丝文静。
“你会开车?看样子也能修车吧?”男人说话很和气,感觉不像在战场。周围的枪林弹雨对他都像是在 放鞭炮。
“还行吧,你们这是去哪里?刚刚那个地方叫什么?对了,你看见前面那辆敞篷车了吗?他们去哪里你知道吗?”谢建华想,这次一定要问明白了。
刚刚喝了一瓶矿泉水,他感觉嗓子舒服多了。
“去刚果金,怎么,前面那辆车上有你的熟人吗?”
浸透煤油味的夜色里,我看见阿米娜把最后一口玉米面饼塞进孩子嘴里。铁丝网的尖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她赤脚踩过碎玻璃时没有丝毫停顿,仿佛脚掌早已磨成了铁皮。我攥着指南针的手心沁出汗水,这是这个
四年非洲生活,让我对出行有了种深入骨髓的焦虑。那些在红土公路上奔驰的外国车,大多带着岁月的伤痕:车灯罩用胶带缠着,后视镜只剩一根金属杆,有的车门甚至要用绳子拴着才能关上。每次上路前,我都会绕车三圈,检查轮胎的鼓包和裂纹,拍一拍锈迹斑斑的水箱,生怕它在半路罢工。
一旦引擎发出陌生的轰鸣,心就提到嗓子眼—路边随处可见抛锚的车辆,有的车顶已经塌陷,有的轮胎瘪成了一张纸。手机信号在广袤的草原上时断时续,后备箱里总备着两桶汽油和一捆铁丝,我甚至能想象出自己站在烈日下挥手求救的样子,汗水混着尘土流进眼睛,而远处只有长颈鹿悠闲地啃着金合欢树叶。
直到看到目的地村落里升起炊烟,紧绷的神经才能稍稍放松,但下一次上路,恐惧又会卷土重来。就像那些破旧的外国车,在非洲的红土大地上,我们都在小心翼翼地前行。
谢建华观察一下,车上大多是中国人,他觉得自己真走运,遇见的是同胞。他看看男人胸前斜挎着枪,有了安全感。
“还是会用这个更重要,光会开车算不上什么本事。”谢建华说道。
他知道赵凯来的时候就有去刚果金的打算,也许吧,跟上他们走也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