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天，韩清韵跟唐文心，何玲还有池筝约好了地方，在一家国营饭店碰头。
“来了来了，”何玲人还没到，声音先到了，她快走几步坐到空位上，“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公交车来晚了，你俩等急了吧？”
唐文心把一盘包子往她跟前推了推，“没，我们也刚到，这是我俩点的，快吃，还热乎着呢！”
韩清韵正好端着四碗豆浆和油条过来，“估计你们两个这时候快到了，给你两个占着位置呢！来，喝豆浆。”
四个人肉包子油条小咸菜，凑在一起边吃边聊。
何玲喝了口豆浆，说，“吃完饭咱们去百货大楼转转吧？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热，我想买件的确凉衬衫。”
池筝也点头，“我也想看看，最好是的确良的，好洗，干得也快。”
韩清韵和唐文心没什么特别想买的，但周末出来就是图个热闹，一起逛逛也挺好，都点头同意了。
吃完早饭，四个姑娘溜溜达达就到了帝京百货大楼。
一楼是卖日用百货和食品的，星期天人多，人挤人，她们没多停留，直接上了二楼。
二楼卖服装鞋袜，还卖文具。
服装区的售货员大多都是些上了点年纪的女同志，一个个抱着胳膊，眼神在顾客身上扫来扫去，瞧着就不太好打交道的样子。
这是时代特色，再过几年都私营了，这些人也就下岗了，所以说这些人还能再嘚瑟几年。
何玲和池筝可不管那些，她们是真想买东西。
“哎！清韵文心，你们看那件，”何玲指着一件淡黄色的衬衫，“这个颜色怎么样？是不是挺显气色的？”
唐文心仰头看着吊挂在铁丝绳上的衣服，“是的确良的，但这颜色招虫子啊！”
韩清韵，“还显黑。”
何玲，“……你是个会说话的，那算了，这件我不能要，本来长得就不白。”
何玲因为韩清韵的三个字放弃了这件衣服，她长得好看，她说的就有道理，所以听她的没错。
池筝也看上了一件，“你们看这件格子的，蓝白格，看着就清爽，但好像不是的确凉的。
怎么样？好看吗？我穿上合适吗？”
“这个好，这个好看，池筝这个适合你。”何玲眼睛亮了，她冲着柜台后面一个正在织毛衣的售货员喊，“同志，这件衬衫拿下来给我们看看。”
售货员眼皮都没抬一下，慢悠悠地说，“挂着看就行了，不买别乱动，弄脏了你们赔不起。”
何玲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，正要说话，唐文心拉了她一下，自己笑着上前，“同志，我们是真心想买，你看我这朋友，皮肤白，穿这个颜色肯定好看，你就拿下来让她试试，我们保证小心，弄不脏。”
大概唐文心的话说得好听，那售货员这才抬头瞥了她们一眼，不情不愿的放下毛衣针，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把那件蓝白格的衬衫勾了下来，往柜台上一扔，“看吧！不许试穿啊！只能比量比量。”
这个年代的国营商店就是这样，试穿是不可能让你试穿的，也没有啥更衣室。
何玲也顾不上生气了，赶紧把衣服拿起来先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，“怎么样？我穿这件显不显黑？清韵，你说呢？”
你别说，这个蓝白格的还就挺适合何玲的，比刚才那件淡黄的好多了。
其实何玲是小麦色皮肤，这种肤色最好穿白的，或者特别亮的颜色。但现在除了白衬衫，特别亮的颜色的衣服也没有啊！
刚才何玲说了，白衬衫她有，也穿够了。
韩清韵摸着下巴点头，“这个蓝白格确实显得干净利落，适合你，不过你们两个确定要买一样的？”
几十年以后谁都不愿意撞衫，但好像这年代不介意撞衫不撞衫的。
有一件穿就不错了，还有流行起来大家都跟风，所以韩清韵也就释然了。
池筝也帮着参谋，“尺码也合适，就要这件吧！我再看一看，这件衣服好像不太适合我。”
“那我就要这件了，”何玲下了决心，又去看池筝，“你呢？你喜欢的被我买了。”
池筝指着一件浅绿色衬衫，“我看那件不错，同志，麻烦把那件绿色的也拿一下。”
售货员见她们真的要买，这次动作快了点儿，把衣服拿了下来，“处理品，袖口那儿抽了一根丝，不仔细看看不出来，便宜五毛钱，要就要，不要就挂回去了。”
啥？处理品？
几个人凑在一起看袖口，果然，有个地方抽丝了，不过不明显，再问就是这个号码就这一件了。
这件绿色的衣服真的很池筝，正因为池筝长得白，穿绿色的反而好看。
池筝，“行，那我也要这件。”
“同志，开票吧，这两件我们都要了，我先帮你把钱垫上，回头你再给我。”何玲把两件衣服叠好放在柜台上说道。
池筝点头，“行，回头到宿舍给你。”
售货员刷刷刷写完两张票，撕下递给她们，“去那边交钱。”
何玲和池筝去排队交钱，韩清韵和唐文心站在原地等她们，韩清韵百无聊赖的四下张望着，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一个柜台，忽然顿住了。
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唐文心胳膊，“文心，你看那边。”
唐文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，也愣了一下。
只见不远处的卖鞋柜台前，于灿正跟一个男人站在一起。
那个男人看着有三十出头的年纪，穿着一身中山装，在拿柜台东西的时候露出手腕，手腕上还戴着一块手表。
唐文心倒是没注意戴什么手表，但韩清韵视力好，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块进口表。
而且男人头发梳得油光锃亮，看起来就是个有点身份的，最起码家庭条件优渥。
关键是两个人的姿态……有点儿，暧昧呀！
那个男人拎上鞋盒子，然后低下头凑在于灿耳边说着什么，脸上带着笑。
于灿仰着脸，笑得花枝乱颤，身子都要贴到男人身上去了，还伸出手指，在男人的胳膊上轻轻戳了一下，带着点儿撒娇。
哎呦！有点儿意思哈！韩清韵和唐文心就那么大咧咧的，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。
男人被她戳得咧嘴笑，顺势就揽住了她的肩膀，这动作，在这个年代可不多见。
于灿象征性地挣了一下，没挣开，也就由着他了。
俩人亲昵的样子，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关系。
这时候，交完钱的何玲和池筝也走了过来。
“看什么呢？”何玲顺着她们的目光一看，也发现了，“哟，那不是于灿吗，她什么时候处上对象了？”
池筝小声说，“你可小声点儿吧！被她发现了又是个事儿。
不过那男的看着年纪可不小啊，得有三十多了吧！？”
何玲，“怕什么？又不是咱们做亏心事，咱们躲什么？再说她处对象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吗？这么怕人看？
这于灿该不是傍上哪个干部了吧？”
几个人正小声议论着，那边正跟男人说说笑笑的于灿，大概是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，下意识的转过头。
目光和韩清韵的正好对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