模块的运转逻辑,与人类的思维逻辑,不需要一致。
细胞有细胞的运转方式,人有人的运转方式,找到捷径之后,新的‘思维’也有自己的正确运转方式。
不过想要在维持当下僵化切片,也就是存在形式的情况下,走向飞升,还真是技术活。
就像又想当陆地生物,又不接受从鱼变成其他生物一样。
不过虽然现实中不存在,也不代表完全不可能。
就像恐龙,虽然存在时间绵延上亿年,却因为被不变的生存竞赛所束缚,因而始终未能跳出圈,和人类见到的世界截然不同。
“……”
吴谋此时劫后余生,欲言又止,无法理解之前自己为何赴死得那么坦然。
什么自由意志,不过是此消彼长的客观信号而已。
而这次,周围却再也没有人回应他。余锦被另外一个世界的排查者当成耗材,智能天魔也被强运完全抑制,生死不明。
此时苏醒,吴谋只觉恍如隔世。
“那么答案就只剩一个了……”
被强运摆了一道的求生欲祝珏,此时只能将突破口放到活下来的吴谋这边。
吴谋本应赴死,但强运却在最后一刻似乎改了主意,但即便如此,这到底算不算圈套,还是得打个问号。
“我好像明白我们正在面对的是什么了……”
吴谋此时喃喃自语,却不知道到底是强运在保护他,因此松口,还是对于求生欲祝珏来说,已经为时已晚。
此时攻击吴谋是大概率没有好结果的。但是求生欲祝珏可是刚刚掌握了心想事成。
“你就是那个工具……你身上就携带着‘疫苗’,可以让我们因此跨越过彼此协作的门槛,并且将扭曲现实与之融合在一起……”
求生欲祝珏并没有听完他的话,按照自己的节奏出手了。
这其实就是他没太完全掌握心想事成的象征。下一刹那,无名氏重新出现在了吴谋面前。
“他本来可以利用心想事成,来提前得到想要的答案,知道你的虚实的。”
这里刚刚发生的事很简单,求生欲祝珏在替无名氏夺回心想事成,并且利用数不尽的镜像世界大幅提升心想事成的上限,只差跨过门槛的临门一脚之后,由于实际上还是不太会用,因而撞墙了。
如此,信号更强的表现型就变成了本来只能旁观的无名氏。
“我知道。这就是强运啊。”
这无名氏本想表达自己面对强运并非全无胜算,但是吴谋似乎并不在乎。
出现在自己面前的,好像只是某种功能模块,而非整体,他就好像只能看到敌人的毛发,即使取胜,也毫无意义,对方完全没有破绽。
“……行吧。你刚才跟他说知道在面对什么了,然后呢?”
这无名氏此时已经稍微有些预感。
彻底的变化也许不会到来,就像人的不同功能模块并不完全整合,人类不能靠自己的想法直接操纵自己的消化或者心跳,他们还会生活在过去之中。
就像这里所有的僵化产物。
“然后……没有然后。我确实将重心甩到全新的境界中去了,但也许负担并不会离我们远去,还会变本加厉……我们会化作源泉……再然后呢?也许其自发演化之后,又会有全新而陌生的东西,重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……我们需要退路。”
余齐和余翎,他们已经提前接到了任务,开始寻求退路。
为了退路,他们不能像正常的动物那样,每一个个体区分得非常明确。
“你确定吗?虽然可能早就已经类似于这样了……但你完全裂开了啊……”
余齐再裂开,他身上本就不受控的带宽开始裂开,彼此区分。
余翎却被完全留在原地,就好像之前他并不会像余齐一样,感受到无法屏蔽的剧痛。
“不是那么回事……我们早就没命了,之所以在死后还好像一步步恢复了生前的一系列感觉,不过是巧合而已……而现在,我们的使命走向尾声了。”
余翎完全不明白余齐什么意思。
不过说起来也简单。
把每个整体都当作一个整体,而拆分过后的他们,不再拘泥于某一个镜像世界,而是可以在不同的世界中穿梭。
而在这个过程中,由于镜像世界本质上是复制得来的,因而他们迁移的时候,实际上顺理成章。
“不是……拆掉之后,你还是你吗?”
余齐没感觉有什么,但余翎却能感受到明显的割裂感。
当然割裂了。原本只是他们的世界被通过内化后被掌握的等价交换,复制了几乎无穷多份,各自穷举对抗一切变化的压力,以让他们的世界能够仍旧维持当前的僵化,更加温和地演化。
但是现在,余齐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甚至开始拆分自己,这一步就没有理由了。
“不对吧。你该问,为什么需要拆除自己?我们本来就可以脱离当前的世界,在危机到来的时候逃难才对。”
然而余翎并不是傻子。
就像你能把一个动物背到另一个动物身上,或者给其吃一样,吃会吃饱,背会背不动,这些复制世界并不会轻易接纳他们,余翎对此没有什么疑问。
“我知道你想不占据空间,自然而然地成为别的世界的一部分,以此绕过问题,但也不至于把自己完全拆了吧?”
余翎掌握学者器官,他甚至知道余齐到底在想什么。
余齐将自己更加完全地‘合道’,使得这里他自己的整体,本来就是由大量可以独立的单位聚合而成。
这其实只能算是接受现实,就是有点开倒车,有点借鉴了之前知识之海的意思。
“需要解决的问题,不止有我们已经看到的问题。还有注定的问题。对于我们来说,这算得上是远视,但是对于我们即将面对的东西来说……这就像心跳一样,绝不能出半点差错,及格线在更高的地方,我们需要综合并容纳更多潜能……就像余复说过的那样。”
他们仍可仰视这漫天星辰,沉溺于过去是他们现实的长梦。但是,他们不能睡到无法凑合存在的时候。
他们的负担只会越来越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