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未待方嫔娘娘在三楼主卧中,将桌上摊开的三样茶叶区分开来,门外便传进她耳朵里,有人上楼的声音。
她离开坐着的那张大椅,顾不上桌面中未挑选出的茶叶,孰好孰坏,径直向卧室门口走去,打开它向门外看去。
“勤王殿下?怎么是你?”
方云舞刚走出房间看个究竟,一眼映入她视线内的人,居然是多日未见的勤王殿下时,不由得心跳加快,不知道自一周前方嫔阁因传出她感染伤寒后至今,他都如何掩饰这场阴谋下的内幕,突然专程拜访她,身后跟着陆尹,再无他人出现的迹象,想必进入已封锁的阁里,下过不少功夫吧!
“弟妹莫要惊慌!且以身体安危为宜,随我进屋内坐着谈谈话,好让我清楚,你被困方嫔阁这几日间,过得怎么样?”
齐宣看到的方嫔娘娘,俨然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,除去表情凝固那么几下,肩部也随之轻微地颤动。
勤王殿下事先策划她和陆尹在冷香阁通好的一切,顺利使她怀得他的孩子后,她每天都生活于恐惧之中,不知如此忍耐煎熬下去,何时才能出头。
他后面站着的陆尹,虽负责每日和御医、无尘照顾她的饮食起居,但介于方嫔娘娘刻意回避他的原因,鲜少给陆先生亲近的机会。
此时,陆尹凭借勤王殿下给的特权,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见到她,不停地用那双眼睛游离在她腹部的位置,做为所怀孩子的亲生父亲,总有种冲动,想给他最好的未来和体贴。
“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,身不由己,感觉陷入囹圄般,再无皇上惦念的细节,已然被他抛弃掉吗?”
方云舞的情绪,有些控制不住,请勤王殿下和陆尹入主卧房间时,内心却含着说不出的感伤。
她的双手变得颤抖起来,重新回到摆放三种分散茶叶的桌前,令他俩毫无防备地把垫着不同茶叶的纸张收起,顺势依次塞进三个不一样的茶桶内,显然无心情再专注于挑选适宜茶叶来喝的乐趣,将装好茶叶的三个茶桶往桌案里面用力一推,竟整齐地排列在上,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。
“弟妹何出此言呢?若当真心中有抱怨,可尽情向我发泄出来,千万不可轻薄自己,想想腹内已怀得的孩子,也该调整心情,等他出生之后,为你带去更多的荣华富贵。”
齐宣和陆尹两人走进屋内,顺手关好房门,时至寒冬季节,地上摆的燃起的无烟木炭,将整个屋子的温度保持在合适的状态。
勤王听出方嫔娘娘的伤感,一人坐在其中一张大椅内,由陆尹站于他椅子一侧,仔细地侍奉着他。
“皇上不仅认定我是那祸害之人,将整座方嫔阁弄得满目萧瑟,人去楼空的惨状,不是他能承受的范围,而且决然隔断方嫔阁的所有交通,毫不留情地把它的大门锁上,不允许我和楼中三个人走出这里半步,把所谓的恶疾伤寒传染得令他失控的程度。如今,我不安心待在屋里养胎,似乎找不到更好发泄不满情绪的方法。”
方云舞坐回她那张大椅内,对勤王殿下这个如同及时雨赶来的人,倾诉着自己复杂的心情。
“你既已知道皇上不择手段,不念旧情,为什么在此危急关头,还对他满怀期待呢?你以为自己怀得陆尹的孩子,由本王精心策划的这场阴谋,是什么好事吗?它关乎着你、御医、陆尹和无尘的性命安危,更时刻威胁着我,使我的处境变得步履维艰,最终想保全的是,共同利益下对抗皇上势力的出路。你以出生的孩子做担保,到时何愁不翻身,获取更多的利益呢?”
齐宣劝说着在他面前努力做着思想斗争的方嫔娘娘,击退她心中那些消极因素,让她看清现实,老实于阁内待着。
“殿下今晚怎么进的方嫔阁?外面大门已被上锁,莫不是你飞上高高的墙头,一跃进入阁中空地间,才平安无事地见到我吧?”
方云舞的话,充满着疑问。
皇上封锁住方嫔阁,就是禁止外面的人,私自进入其中,给他制造麻烦。
勤王殿下这般背道而驰,为见着被关在方嫔阁的方嫔娘娘,可谓无所不用其极,确实让她开了眼。
“它不妨碍本王自由出入于你我之间的,弟妹。你看!我有打开门外那把大锁的钥匙,皇上的这点儿伎俩,难不倒我。”
齐宣说话间,从身上取出那把钥匙,给方云舞一个不小的惊喜。
“殿下靠它进入方嫔阁,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。你和皇上是亲兄弟,对他的处事风格,简直了如指掌。今日他会被你的这场阴谋所笼罩,应该代表自他登基十年来,将你置之世外的报应。”
方云舞从他展示给自己的那把钥匙中,看到依靠相信他的希望,又将眼光转移至站着的陆尹身上。
陆先生随御医一周前,以她感染伤寒的名义,守在方嫔阁后,头四天由皇上派来的人,不断检查这里的一切日常,已不允许多余的人再涉入其中。
陆尹用嘴唇粘紧的一对长胡须,以假乱真,蒙混过关,至第五天早上起床后才发现,方嫔阁内唯一可以和外界沟通的大门被缝隙间露出的一把大锁封紧,而门口空地上摆放好能供阁中四个人用够三天的物资,形成包袱状的小结构,没有更多的恩惠。
这便是皇上给感染伤寒的方嫔娘娘最好的答案。他对她的感情,迅速骤减,不明白花费那么多心思,随其所好,将皇兄的整座红姻楼改建成功,给齐国第一美去住的真正含义,居然让他顶着后宫以德涟漪为中心的嫔妃们的压力,成全她换取勤王殿下返回皇宫,进入心怡厅的地位,到头来玉霄殿形成的两种势力,一半趋近于皇上,一半投靠勤王,一分为二的局面,任凭谁也无法更改。
陆尹发现方嫔阁大门已被锁上的这天早晨,心情一落千丈,住惯静慈庵书香阁的宽松环境,今困于此地,何时是头,使他看着地面中散落的物资,无奈地苦笑起来。
他一个人拎不动这些包袱,皇上下此决心前,曾认真计算过它的份量,对方嫔阁内的四个人,只会多不会少。而且,里面配置好的治疗伤寒的药材,昨天晚上,已交待御医按日需使用,每次煎制完后,把留下的药渣残渍放在垃圾处,等三天过完,皇上继续派人送够三天的物资时,称重带走这些药材残渣,保证方嫔娘娘用药规律,不超出朝廷供给。
“御医大人,我们几个人怕是出不去了!整座方嫔阁现形成孤立之势,大门外已被大锁落定,纵有分身之术,也难逃此劫。”
陆尹留下门口空地上的那些物资,走回阁内一楼那间可同时住下他、无尘和御医三个人的屋内,一并发牢骚般地说出实情。
“皇上下狠心整治方嫔阁的伤寒之疾,符合他惯以的当机立断的作风,昨晚那人叫我出去,简单告诉我的话,我至今也不敢相信,意思和你表达的一模一样。”
御医听到陆先生紧张的发言后,叹口气下来,只好认命,把勤王殿下当成维系下去的绳索,适应这种被孤立的生活,望一年之期到时,方嫔娘娘不出意外,产下勤王做为人质的孩子,先由他带回静慈庵住,那么阁中四个人便能重获新生,以她伤寒痊愈为契机,使皇上解除对方嫔阁的封锁。
“你的意思是,从今天起,我和无尘便跟随你,负责照顾方嫔娘娘的饮食起居,直到孩子安全出生,才能罢手吗?”
陆尹显得很惊慌,孩子虽是他和方云舞两个人的,这点在上个月冷香阁行动前,勤王殿下派御医为她把脉过,确定她未怀有皇上的龙嗣后,勤王殿下才出头露面促使其计划成功的,但目前任何退路都没有,根本离不开方嫔阁,让他日日面对形单影只的方嫔娘娘,不知他内心的防线能坚持到什么时候。
“不然呢?陆先生。你可不要忘记,自己才是整场变故的关键人物,出现差错的话,直接拿性命担保吧!勤王殿下选择你和方嫔娘娘成亲,肯定培养你不是一天两天,应该有半年功夫,由你守在她的周围,不得离去。她腹中怀的可是你的孩子,从职能方面,我和无尘属治病治人的大夫,你则负责孩子的安全,以他亲生父亲的位置,保证我们几个人赢得这场战争。”
御医的话,意味深长,使陆尹别无它法,只好顺从这种本意。
“门口空地上,摆放着一些物资,你们二人随我前去,将它拎回阁内,按照名目分配妥当吧!”
陆尹身临其境的是,勤王精心策划的阴谋,方嫔娘娘将来所生的孩子,必然为他所用,受益终生。
思前想后,能够通融他的人,果然在近几日还未露面的勤王那儿,不知他下一步如何安排方嫔阁的动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