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连续多日天公作美,所以工程几乎没有受到影响,最紧要的合拢工作由工部诸将完成。
王清晨寸步不离,即便张敬之已经开始动手,王清晨也并不着急。
二百多人,想要将这些粮食运出去实在是天方夜谭。
而且,那些粮船最后核实也只有三艘,三艘粮船即便满载最多也只能运走五千四百石左右。
而这里至少有几十万石粮食,想要一次运走,缺的不仅是粮船,更缺民夫。
即便张敬之的人全都上想要一天之内运走五千石粮食也不容易。
所以这也是张敬之要将王清晨赶走的原因之一。
毕竟民夫可不是说有就有的,王清晨严重怀疑,上次张敬之向自己要人就是为了这件事。
而五十人显然杯水车薪,索性他临时改了策略,要将自己直接拿下。
哪怕只是软禁,他的可操作性空间就大了。
到时候,帮他修堤的这些青壮,或许都会在张敬之的威逼之下帮其将这些粮食运走。
至于赈灾?
只要从这些粮食里稍微漏一点出来,苦一苦百姓,扛过这两个月也就好了。
到那时他早就离开这里,粉饰太平,歌功颂德,他再熟悉不过。
至于这里的烂摊子,就看谁倒霉接手了。
一直到傍晚,终于再有消息传来。
高岗上的粮食真的开始被那些外地来的青壮往外运。
而高岗上的百姓早就在前些天就被张敬之赶走了。
而后续张敬之可以将施粥的地方放在河阳仓附近,只有参与清理河阳仓的才能得到粥食。
所以现在大多数百姓全都住在河阳仓附近,乃至堤坝周围。
此时,高岗之上值守的只有张敬之的人马以及王清晨派去监视的那些人。
粮食正被一车一车地运往洄水湾,效率并不算快,甚至可以说很慢。
人手、车马都十分有限,装卸都要时间。
况且就张敬之在原武县的种种表现,也没有百姓甘愿受之驱使。
“大人,马上就该合拢了,您要不要上刀锨泥”茅齐凑上前说道。
这也算是常例了,重在参与嘛!
“我就不凑热闹了,尽早完工,早日心安!”
“大人放心,最迟明天上午就能完工”茅齐很是自信,他们水部合拢的堤坝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。
“晚饭都吃了吗?别饿着肚子施工,若是不够我带着人去向钦差讨要”王清晨说道。
“都吃了,咱们的人分批去粮仓那边吃的,那些狗腿子看咱们人多,也不敢不给!”茅齐说道。
这次算是好的,以前去其他地方修补溃堤,那情况惨烈的简直没法看,有的地方整个村子整个村子的百姓被洪水吞噬。
他们甚至都凑不齐工匠,更别说粮食了,不让他们自带干粮都是好的。
“辛苦了,争取明日完工!”
“大人放心”茅齐笑着离开了。
明天也是王清晨央求的最后一天。
这两日宫里前来的那些内侍已经不止一次派人来催了。
也幸好张敬之好吃好喝招待着,要不然说不得得闹腾上几日。
“大人!”段柳急匆匆赶来,压低声音,“李县丞派人传来消息,张敬之的心腹幕僚刚才悄悄离开了县衙,往城南方向去了。”
王清晨眼神一凛:“城南?那不是通往洄水湾的方向吗?”
“正是。而且据盯梢的弟兄说,那幕僚行色匆匆,还带着几个陌生面孔,看样子不像是本地人。”
王清晨沉吟片刻,忽然问道:“今日一共运出了多少粮食?”
“一共三批,每批约莫十车,都是夜深人静时运走的。”段柳答道。
“按照这个速度,明日天亮前,他们至少能运走三千石以上。”
王清晨冷笑一声:“呵呵,这么算来要是装满三艘船,估计得到中午了吧!”
“差不多,不过就怕他们白天有所收敛……”段柳回道。
“不急,只要那三艘粮船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就行,对了前往汴州转运使司的人可靠吗?”
原武县河道正是归属汴州转运使司管辖。
想要追缴这三艘粮船,必须要程序正确。
而要程序正确,必要向汴州转运使司告发。
这也是王清晨的试探。
毕竟汴州乃是漕帮暴露所在。
转运使司有没有被他们渗透,被渗透成了什么样子,王清晨也想领教一番。
“大人放心,绝对可靠。若转运使司不出兵怎么办?”
“若转运使司不出兵,那便是坐实了与张敬之同流合污,那我们便知道敌人都有哪些了。”王清晨目光锐利如刀。
“当然,眼下,我们也不能将希望全寄托于他们,让你搜集的渔网如何了?”
“咱堤上本就备有渔网捕鱼,方才下官规整了一下,得有几十副,大人要渔网是?”
“咱堤上这些都是寻常百姓,若要他们出手拿人恐怕力有不逮,正好以渔网困之,好生擒贼人。”
不到非常时刻,王清晨是不愿让百姓拿命去拼。
直到第三天黎明,派去汴州转运使司的小吏仍没有回复。
此行水路便捷,如果一切顺利,应该早就回复了。
看情况,应该还是出事了。
“大人,再有半个时辰堤坝就要完全合拢了!按照惯例您要不要陈词?”段柳说道。
“我就不必了,派人去将那几位公公请来,大坝合拢理应由这些公公替陛下见证!”王清晨说道。
“下官这就去办。”段柳愣了片刻随即领命。
“张敬之若是阻拦,顺便将他也请来!”王清晨补充道。
段柳领命而去,王清晨站在堤坝高处,眺望即将合龙的河口。
晨曦微露,黄河水势似乎也因人力将尽而稍显驯服,但那股蕴藏在浊浪下的磅礴力量,仍令人心悸。
县衙内,几位内侍刚用过早膳,听闻王清晨邀请观礼合龙,倒是颇感兴趣——回京后这也是一份难得的谈资。
若是说与陛下来听,说不得要领上几分奖赏。
张敬之听闻段柳来请,本能地想要拒绝,但见内侍欣然应允,只得硬着头皮一同前往,心中却莫名地焦躁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