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个臭小子!胆儿越来越肥了!文秉,多亏你提醒,俺回去就好好收拾他,看他还敢不敢胡来!”
“二叔您也别太动气。”
“小树不修不直溜,人不修理易走歪。现在管着点,总比日后出了大错再后悔强。前面就是俺家了,俺就先走了。”
跟宁二叔分开后,费文秉往家走的脚步慢了些,心里却想起了杜春林。
他这趟去封大脚家,是想劝大脚去县里农协做事,吃公家的粮。
原剧里封大脚没跟着杜先生干,不是对错之分。
费文秉倒能理解这份选择。
封大脚没有留在县城,他觉得这就是一个人的眼界问题,他的意识只能看到眼前这些局限的东西。
封大脚跟他那抠门的小眼珠子爹性子不同,为人不抠抠搜搜还挺直爽,可对土地的执念却如出一辙。
家里本就有十八亩地,好好侍弄就能自给自足,每年还能存下些余粮,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。他不主张买地,却总找荒地开荒,骨子里跟封二的想法一样、庄户人家能靠的只有这地。
再看农协,主要是是帮助佃户的为他们争取永佃让财主减租减息,然后就是打贪官抗苛捐杂税。
可封大脚家不是佃户,没尝过被地租压得喘不过气的苦,自然没那么大动力去得罪村里的地主和大户们。
放眼天牛庙村,但凡家里有几亩地的,大多不愿进城。
家业是扯着脚的牵绊,土地是拴着心的根,守着自家的田过安稳日子,比去城里兵荒马乱的世道踏实多了。
说到底,这就是小农的安稳梦,撞上了新世界的浪。
封大脚选择守着土地,不是怯懦,只是他的世界里,土地带来的踏实,比未知的前程更重要。
所以他是可以理解封大脚的决定的。
......
苏苏知道了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,心里头第一个念头就是给远在省城的姐姐写信。
虽然说姐姐和姐夫他们两个走了还不到一个月,可她就是想得慌,她就是想姐了、想的不行。
娘也想啊、每次回家她都能看出来的。
要是因为自己有了孩子这事,真的被嫂子关在屋里养胎,连娘家都回不去,一肚子的话更是没处说、那她得在这个屋里憋屈死。
她从桌子上拿出纸笔砚台,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地写起来。
一开始还只是说。
俺有了文秉哥的孩子。
写着写着,就把这几天的事都絮絮叨叨写了进去。
娘现在身体可好了,还有嫂子怎么逼着她躺床、早上吃包子吐了、文秉哥承诺带她放风筝。
越写越停不下来,一页纸写满了就翻第二页,到最后足足写了五页,才把信封好。
“小青,你去县城的时候,帮俺把这信寄了,要寄到省城姐姐学校里!”
这边苏苏刚打发走小青,费左氏就从锅屋过来了。
她正让小琴炖着肘子,怕苏苏在屋里又作妖了,特意过来看看。
一进门,就瞧见苏苏蹲在地上,正捡着从桌子上滚出来的大枣,吓得她赶紧快步走过去,一把将人扶起来。
“俺的个娘啊,小祖宗哎!你咋就这么不听话?不能老实躺床上,坐着也行啊!曹郎中特意跟俺说,头三个月最金贵,一点都不能马虎!”
说着,她从苏苏手里接过没捡完的核桃,坐在椅子上帮她剥起来,核桃仁剥好就往苏苏嘴里送。
“春天地气活泛,你肚子里有了娃,可不能再疯跑了,也不能着凉。一日三餐想吃啥就跟嫂子说,嫂子给你备了一筐零食,都是你爱吃的蜜饯、核桃瓜子南瓜子,管够!”
苏苏嚼着核桃仁,眼睛亮晶晶的。
“嫂子,那一天能吃几顿肉和馍啊?俺还想吃荷叶蒸肉。”
“荷叶蒸肉明天再做。”
费左氏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。
“刚才你不说想吃肘子?小琴都炖上了,再等会儿就能吃。”
“那嫂子,俺能不能出去转转啊?”
苏苏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。
“俺现在身子好多了,也不恶心了。”
说着还站起来,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,要不是费左氏拦着,差点就蹦跶两下。
“哎呀,可别蹦!”
费左氏赶紧按住她。“要出去也成,得让文秉陪着你,他不跟着,你去哪儿嫂子都放不下心。”
正巧这时,费文秉从外面回来了。
他安顿好团练弟兄们在旁院继续操练,刚走到房门口,就看见费左氏像哄孩子似的跟苏苏说话,脸上还带着宠溺的笑。
他忍不住心里嘀咕:咋感觉这媳妇,倒像是给嫂子娶的?
还真有点、替嫁新娘,嫂子狠狠爱、的意思。
费左氏没瞧见门口的费文秉,只看着苏苏笑,心里头也暖烘烘的。
她十八岁嫁进费家,这些年操持着偌大的院子,表面上风光无限,下人们恭恭敬敬叫大奶奶,可内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。
要孝顺公爹,要照管小叔,每天围着柴米油盐和田地转,日子过得像口古井,连点波澜都没有。
后来她那个肺痨男人走了,她更是活成了一座贞节牌坊,孤孤单单的。
苏苏嫁过来,就像一把绿油油的春草,带着一身的单纯和生机,一下子把她枯寂的日子盘活了。
苏苏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笑声、偶尔的小孩子脾气,她一点都不觉得烦,反倒觉得这院子终于有了活气。
她打心眼儿里疼这个闺女,如今苏苏怀了费家的骨肉,她更是打定主意,要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亲骨肉来疼。
....
黑天了、屋里的油灯亮着光。
苏苏和费文秉洗漱完,坐在床边泡脚,舒服得让苏苏忍不住眯起眼。
等擦干脚,费文秉刚坐上床,就见苏苏飞快地钻进被窝,把自己裹得像个团子。
他伸手想拉过被子,苏苏却赶紧伸手推开,小脸涨得通红。
不知道是被被子捂的,还是心里发慌。
“文秉哥,不行不行!嫂子跟俺说了,俺有了孩子,不能再让你折腾俺了,说这样对肚子里的娃娃不好。”
费文秉看着她这副紧张又傻乎乎的样,忍不住笑了,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,搂进怀里。
“放心,俺不碰你。不过……俺有别的法子,你想不想听?”
苏苏眨着圆溜溜的眼睛,好奇地问。
“啥法子啊?”
费文秉低下头,凑到她耳边,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了几句。
苏苏就像被烫到似的,猛地把被子拉过头顶,闷在里面含糊地喊。
“俺知不道!知不道!太羞人了!不行不行!”
费文秉贴着被子轻轻拍了拍,故意放软了声音。
“可是俺难受得很啊,苏苏。你忍心看着孩子他爹这么难受吗?”
被子里没了动静,过了好一会儿,才露出半张通红的小脸,苏苏咬着唇。
“那……那只能这一次,你教俺吧。”
....
“啊,费文秉,俺干不来!”
可是这边说着干不来,慢慢的也干的来了。
不会主动学习的学生不是个好学生,而他这个为人师的老教授,正在引领苏苏在这条路上走到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