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先生说：“这些事有政治背景。蒋先生是反独的。他把独派驱逐出了台湾。这些台派就在巴西找到了落脚点。
“这些独派人是带着资本来的。在这里，他们建立了几个农庄。他们的农庄比我的农场规模要小，就在城市郊区，交通方便。他们在农庄里种植蔬菜和蘑菇，养鸡，在市场上出售蔬菜、蘑菇、鸡蛋和鸡肉，几乎垄断了这个巴西人不愿意干的行当。
“几十年下来，他们已经繁衍了两代人。他们在经济上已经全面融入了巴西社会，有很好的经济基础。他们还和岛内的独派保持密切的联系，为岛内的独派提供经费支持。
“我跟这些人是没有什么联系的。他们把跟随蒋先生到台湾去的人称为外省人。他们通过介入岛内的选举政治，不断强化本省人和外省人的观念。
这种本省人和外省人的界限，在岛内有，在这里也有。我是外省人，他们是本省人，多年来，我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。
“他们在这里是有组织的。每周都有集会。我是他们圈子外的人，从来不参加他们的集会。
“他们以前邀请过我。因为我哥哥是公共事务代表，我以前也出入过场合，他们认为我们是有影响力的人。
“我回绝了他们几次以后，他们觉得我清高，就不再主动邀请我了。后来，我经营农场破产，没有人肯帮助我，还幸灾乐祸地看我的笑话。
“我在四处求告无门的情况下，参加了中国大使馆举办的招待会，在那里认识了段先生。
“我以前也没有参加过中国大使馆的招待会。我去出席中国大使馆的招待会，肯定会受到那些人的责难。但是，我没有别的办法，走投无路了，我只能去碰碰运气。
“直到我拿到段先生发给我的收货提单，我才相信这不是一个梦。
“那批货到了以后，他们先是责难我的立场问题。然后，就建议我拒付货款。他们讲，同样是借钱不还，但性质不同。这样做不会伤害我在他们那里的信誉，让你们吃亏，就能让他们高兴。”
贾勇气愤地说：“他们这么做也太小人了！”
陈先生提醒道：“你还记得，第一批货到以后，有三个帮派分子来找你麻烦的事情吧？”
贾勇回忆着说：“我记得。”
陈先生说：“这些人都是有组织，有指使的。后来，我找过他们的头目，我跟他说，这批货是我的，伤害了这批货就是伤害了我的利益。他们这才放弃了在那批货上做手脚的想法。但是，要求我拒付货款。”
贾勇急切地说：“您如果拒付货款，那就失去了和我们扩大合作的机会。拒付货款，怎么可能不损害您的信誉呢？您千万不要被他们蒙蔽啊。”
陈先生安慰贾勇道：“这个您放心。我都活这么大岁数了。什么是好话，什么是真话，我还分辨不出来吗？
“我对他们早有成见，我落难的时候，他们在哪里？现在跑出来给我出这样的主意，我不会听信他们的话的。”
贾勇疑惑的问：“叶先生不也跟我们有合作吗？您说，他会不会也受到过这样的威胁？“
陈先生神秘地笑了笑说：“那我就不得而知了。”
贾勇知道陈先生向来不议论叶先生，他补充了一句说：“叶先生跟我们的合作还是很正常的。”
陈先生提醒道：“叶先生是本省人。”
贾勇记得，叶先生和叶太太之间说一种很难懂的闽南话，而他从来没有听到过陈先生讲闽南话，他估计陈先生根本就不会闽南话。
陈先生忍不住说：“你说的正常该怎么理解呢？”
这倒把贾勇问住了。
陈先生见贾勇不言声了，说：“你们跟他的业务规模倒是做得越来越大了，你们的应收账款是不是也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了？
“华艺国贸公司只给了我两个集装箱节能灯的贸易融资，后来订的货，都是北明公司先把货款付过去，华艺国贸公司才发货的，贸易融资的额度没有扩大。叶先生那边不是这么做的吧？”
陈先生这么说，肯定是有渠道了解到叶先生和华艺国贸公司的合作情况。也许就是陈先生说的独派那个圈子里的人，从叶先生那里了解了情况后，来给陈先生出的主意。
贾勇来圣保罗已经快一年了。这一年里，他一直跟着陈先生做节能灯业务。北明公司的业务量越来越大，陈先生安排给他的走访客户的工作也越来越重，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过问华艺国贸公司和叶先生的业务开展情况。
关于叶先生的业务，师父陈淑娜和段云峰在出国前就是有约定的，这部分业务不归属巴西分公司。师父陈淑娜做这样的安排，一是要逼着段云峰作为巴西分公司的负责人，自己要开发新业务。二是这里面有以康乐的名义拿的佣金。
这部分佣金里，有师父陈淑娜可以动用的部分，师父陈淑娜跟贾勇交待过，这部分佣金是贾勇在巴西工作的备用金。
万不得已的时候，贾勇可以从叶先生那里提取这部分佣金。贾勇一到圣保罗，叶先生就跟他确认了这个事情。
贾勇在圣保罗的工作生活，被陈先生安排的满满当当、妥妥当当，没有遇到师父陈淑娜说的那种万不得已的情况。陈先生又不愿意贾勇跟叶先生多联系，怕贾勇把北明公司的情况泄露给叶先生。
贾勇为了避嫌，很少跟叶先生有什么来往。叶先生来电话邀请贾勇去他家里吃饭，贾勇也以工作忙为借口推脱了。
现在，贾勇从陈先生这里了解到，华艺国贸公司在给叶先生放大贸易融资额度，他还真的有一点吃惊。这样的做法跟师父陈淑娜的一贯作风是不一致的。贾勇也没有听师父陈淑娜跟他提起过。
贾勇想，师父陈淑娜这样做，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。这跟国内一直要派出来的那个考察团有没有关系呢？
会不会是师父陈淑娜要在叶先生那里留一些钱，作为考察团的费用呢？这些问题，师父陈淑娜不主动说，他是不好问的。
陈先生看着满腹心事的贾勇说：“有些事情，你要往长远考虑，华艺国贸公司指派给你的任务是建设跨国综合商社。
这个任务是一个长期的任务，你在这里工作的越出色，独派的人就会越把你视为眼中钉。他们会不断派人来骚扰你，让你不得安生。你怎么办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