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达见状,心中稍安,连忙趁机捡起地上的长刀,重新组织起防线。然而,他心里很清楚,这只是暂时的缓解。府库的院墙已经被攻破,龙骑营的士兵们也伤亡惨重,如今只剩下不到百人,而金人却还有两千余众,这样的力量对比,根本无法长久坚守。
“周大人!”陈达抬头望向屋顶,焦急地大喊道,“您快从密道走!去找林将军!”他深知周宗年事已高,若继续留在这里,恐怕会有性命之忧。
周宗却摇了摇头,他缓缓地将最后一支箭搭在弦上,目光坚定地看着下方的金人。“老夫活了七十岁,见证过三朝兴衰,最懂‘守土’二字的分量。”他的声音虽然有些颤抖,但却充满了决然,“今日便死在这里,也算对得起宋地的百姓了!”
说罢,他松开弓弦,箭矢如闪电般疾驰而出,直直地射向金兵中的完颜骨朵。只听得“噗”的一声,箭矢贯穿了完颜骨朵的左肩,完颜骨朵惨叫一声,手中的飞斧却也顺势掷出,直直地飞向周宗。
周宗躲避不及,被飞斧砍中胸口,鲜血顿时喷涌而出。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,最终还是从屋顶上坠落下来。然而,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他的手依然紧紧地攥着那把弓,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依靠。
他的眼睛望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粮袋,那是宋地百姓们的希望,也是他一生守护的信念。在他的眼中,那些粮袋仿佛变成了来年的麦浪,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一片金黄。
“周大人!”陈达目眦欲裂,挥刀砍翻三个金人,却被更多的敌人围住。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时,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马蹄声,伴随着一声震彻天地的怒吼:
“林冲在此!金狗休伤我弟兄!”
玄铁枪撕开金人的阵型时,林冲的黑甲已经被鲜血浸透。他从东门杀到府库,枪尖挑飞了十七个金人,踏雪乌骓的马蹄下早已肉泥模糊。
“将军!”陈武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,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。
林冲没有答话,枪影如梨花绽放,将围攻陈武的金人尽数挑杀。他翻身下马,扶住摇摇欲坠的陈武,看着周围死伤殆尽的梁国士兵,心口像是被巨石碾过。
“还有多少弟兄?”林冲一脸凝重地问道,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虑和担忧。
陈达艰难地抬起头,嘴角挂着一缕鲜血,他的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而颤抖着。“不足七千……”他喘息着回答道,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林冲的眉头紧紧皱起,他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。金人已经将府库围得水泄不通,而他们的兵力却如此悬殊。
“金人把府库围得水泄不通,完颜骨朵说……说要烧库逼我们投降。”陈达继续说道,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。
林冲的目光转向仓库顶上飘扬的女真狼头旗,那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,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力。然后,他的视线又落在了仓库里那些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百姓身上。
这些百姓是陈武拼死从街上救回来的孤儿寡母,大约有三千余人。他们惊恐的眼神让林冲的心中一阵刺痛。
林冲深吸一口气,他知道现在必须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。他缓缓地将手中的玄铁枪插进地面,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。
“你带着百姓走。”林冲的声音坚定而果断,“我守在这里,给你们争取时间。”
“将军不可!”陈武失声叫道,他的脸上露出焦急和痛苦的表情,“您是我梁国的支柱,不能死在这里!”
林冲摇了摇头,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无辜的百姓身上,“我不能让这些百姓白白送死。”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犹豫,“快走!”
“支柱?”林冲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,笑声中透露出无尽的自嘲和无奈。他缓缓说道:“连陛下托付给我的汴梁都无法守住,我又怎能称得上是支柱呢?”话音未落,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兵符塞进陈达的怀中,仿佛那兵符是一块烫手的山芋。
林冲的目光凝视着陈达,严肃而恳切地嘱咐道:“告诉陛下,金人此次南下绝非小规模的袭扰,而是蒙古人的逼迫让他们走投无路,狗急跳墙。如果不及时增兵,宋地的十二州恐怕都会沦为一片惨不忍睹的人间炼狱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每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打着陈达的心房。
林冲拍了拍陈达的肩膀,然后将目光转向那些幸存下来的士兵们。他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,仿佛要将他们的面容深深地刻在心底。这些士兵们有的断了胳膊,有的瞎了眼睛,但他们的身躯依然笔直,手中紧握着长刀,没有丝毫退缩之意。
林冲深吸一口气,大声喊道:“愿意跟我一起留下来的,拿起你们的刀!”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,在仓库里回荡。四千名士兵们没有丝毫犹豫,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刀,甲胄相互碰撞的声音在空气中激荡,仿佛是他们内心坚定决心的回响。
林冲看着这些勇敢无畏的士兵们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他轻声说道:“好弟兄们。”然后,他默默地穿上了周宗的官袍——那是一件被老臣坠楼时的鲜血染红的绯色袍服。这件袍服在林冲身上显得有些宽大,但他却毫不在意,因为他知道,这件袍服代表着责任和使命。
林冲整理好官袍,最后一次环顾四周,目光落在那些堆积如山的粮草上。他对士兵们说道:“等会儿我会打开门冲出去,吸引敌人的注意。你们趁机放火,记住,一定要烧掉粮仓,绝不能让这些粮草落入敌人之手。但千万不要烧到百姓,他们是无辜的。”他的话语简洁明了,士兵们纷纷点头,表示明白。
陈达强忍着泪水,频频点头,然后毫不犹豫地带领着百姓们迅速向薄弱的地方突围。他深知时间紧迫,不能有丝毫耽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