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严和穆青澄搬入新宅的当天晚上,宋国公府便递了贴子,一家四口,集体登门拜访。
就算穆严不想见宋衍父子,可老国公夫人也纡尊降贵的来了,而且是长辈,穆严岂敢不敬?
于是,穆严亲自相迎,恭恭敬敬的把老夫人请进了厅堂,全程都没多看其他人一眼。
主要是,不想给宋纾余献殷勤的机会。
只要想到陆询失魂落魄喝闷酒的样子,穆严就觉宋纾余像个狐狸精似的,使尽魅惑手段勾走了他的闺女,害得原配痛苦万分,家宅不和。
当然,穆严的态度,完全在宋纾余的预料之内,他并没有气馁,也没有刻意去讨好穆严,而是全程保持着周到的礼数,言语间进退有度,真诚谦恭,让穆严有心想挑他的刺儿,都找不到理由。
双方客套的寒暄过后,老夫人便开门见山的进入了正题,她道:“我们祖孙三代今夜上门叨扰,是想为宋梓戕害穆夫人一事,真心实意的道个歉。是我没管教好宋梓,也是当年我的一个错误决定,让她进了宫,有了作恶多端的资本,是我愧对你们……”
老夫人哽咽了嗓音,再多的言语,都难消她的愧疚,她起身,朝穆严和穆青澄深深一躬!
宋衍亦是庄重的行了一礼,道:“宋衍不敢奢求穆兄和青澄姑娘的原谅,只求收下我们宋家真挚的歉意。”
宋纾荇和宋纾余作为穆严的晚辈,直接跪了下去,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。
穆严如鲠在喉。
虽然他把穆青澄的话听了进去,从理智上不再迁怒宋家,但他不怪罪是他有容人的度量,不代表宋家便能心安理得的揭过这一页。
此刻,接收到宋家的歉意,横亘在穆严心头多年的恨意,终于彻底的消散了。
穆青澄眸子垂落,亦悄悄湿了眼睑。
宋梓被定罪的那一刻,她是激动的,开心的,可无论如何,她的母亲,终究是回不来了,她心里的刺,仍旧存在,只是被拔出了一半,另一半深陷在血肉里,难以根除。
为了宋纾余,她强迫自己去放下,人生还长,她总要往前走的。
此刻,她是真的释然了。
穆青澄搀扶老夫人坐回椅子上,穆严单手握了下宋衍的肩膀,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俩兄弟,“起来吧。”
俩人道了谢,乖乖立在一旁,不敢说话。
穆严沉沉叹了一气,道:“我们两家的恩怨,到此为止,从今往后,谁都不要再提了。”
宋家四人动容不已,又说了几句肺腑之言,气氛在不知不觉间,变得轻松和温馨。
宋衍叫两个儿子呈上礼物,穆严脱口便要拒绝,哪知,木盒中的东西,竟叫他眼前一亮!
“我知穆兄非贪慕钱财之人,所以断不敢拿黄白俗物玷污穆兄。”宋衍含笑道,“这是我斩杀敌军主帅所用的青龙剑,从敌国三殿下手里夺来的佩刀,还有西南的端砚、龙尾山的歙砚、洮河石砚、绛州澄泥砚,及上等的湖笔、宣笔、诸葛笔和鼠须笔。穆兄武功高强,又擅文墨,以此物赠予穆兄,应是最合适不过,还望穆兄莫要推拒。”
话说到了这份儿上,这些东西又确实是穆严的心头好,穆严便不再客气,大大方方的收下了。
剩下穆青澄,在宋衍的目光望过来的一瞬,她抢先说道:“国公爷,您不必为我费心,之前,我缺少趁手的武器,大人已经带我去国公府的兵器库里挑选过了,我已经很满足了。”
宋衍笑语温和,“那是阿余送的,且是为了办案,不算数的。”
他递了个眼神,宋纾余立刻从随行的侍从手中接过一个四方的盒子,宋衍介绍道:“这是由金丝和千年滕枝混合编织而成的金丝软猬甲,不仅刀枪不入,还能防御内家拳掌,保暖效果亦佳,天下仅此一件。青澄姑娘,此物送予你,佑你平安。”
穆青澄震惊异常,不愧是宋国公,一旦出手,不同凡响!
穆严也看直了双眼,天下竟有如此宝物?
“青澄,收下吧。”宋纾余弯唇笑道,“往后有它护你,我也能多份安心。”
穆青澄眼中现出犹豫,“这份心意太贵重了,而且只有一件,日常办案,我的武功也足够自保,反倒是国公爷和小公爷,战场上刀枪无眼,应该……”
“青澄姑娘,长辈赐,不可辞。”宋纾荇神色柔和且亲切,“你几次三番救阿余于水火,这份恩情,便是奉上整个国公府都难以报答,区区软猬甲,又何足挂齿呢?”
宋纾余不由分说,直接把宝物塞进穆青澄的手里,催促道:“你再不收,我父兄就把家里库房给你搬过来了。”
穆青澄只好妥协,她躬身一拜,“国公爷慈爱,青澄却之不恭了。”
几双含笑的眸子,齐齐落在穆青澄脸上,虽未挑明,但显然是将她当成了他们宋家的人。
穆青澄不禁眉眼染上羞色,微微红了脸庞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