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青靡从衣柜里翻出条棕色纱质长裙 —— 领口绣着细碎的珍珠,裙摆是百褶的,走路时会轻轻晃,是去年在京都的国营裁缝铺定制的。
她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,又擦了点雪花膏,才轻手轻脚地往楼下走。
刚到客厅门口,就见沙发上坐着个姑娘。
天蓝色的确良衬衫洗得发白发软,袖口磨出了毛边,还缝了两针;黑色工裤裤脚卷了两层,露出双沾了点泥点的解放鞋;怀里紧攥着个牛皮纸文件袋,边角都磨得起毛,手指关节泛着白,连坐姿都绷得笔直,像根绷紧的弦。
“王同学,让你久等了。” 苏青靡的声音还带着点刚醒的慵懒,走到沙发边坐下,顺手给她倒了杯热茶 。
“我昨天刚从京城过来,火车晚点,折腾到后半夜,今早起晚了。还没吃早餐吧?一起尝尝小玉买的灌汤包。”
王若萱刚要摇头说 “吃过了”,厨房门就 “吱呀” 开了。
苏青玉端着个白瓷蒸笼出来,蒸汽裹着肉香飘满客厅,她嗓门亮堂:“若萱你可别跟我姐客气!这灌汤包是巷口王记的,每天早上排队都要等半小时,我特意昨天跟老板打了招呼,让他留了两笼!”
说着就把蒸笼往茶几上放,又转身去端粥锅。
蒸笼一打开,热气裹着肉香直往鼻子里钻 —— 皮薄得像纸,咬一口能流出鲜美的汤汁,里面的肉馅是三分肥七分瘦,还加了点虾仁,在当时算很讲究的早餐了。
苏青靡顺势拉着王若萱往餐厅走,刚坐下,鹤南玄就从楼上下来,自然地坐到苏青靡身边,用公筷给她夹了个灌汤包:“小心烫,先吹吹。”
苏青靡咬了口,汤汁鲜得眯起眼,抬头问苏青玉:“小玉,云清和墨轩呢?怎么没见人?”
“他俩早就吃完了!” 苏青玉端着碗皮蛋牛肉粥放到王若萱面前 —— 粥熬得稠稠的,里面加了皮蛋和牛肉丁,是她特意做的。
“墨轩说咱这院子的花池得重新弄,乔春燕那群人上次把月季全踩死了,花瓣落了一地,连花盆都给砸了。等着她们赔钱?那得等到猴年马月!云清闲不住,跟着墨轩去建材市场挑料子了。”
“乔春燕?” 王若萱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,眉头皱起来,眼神里带着点愤愤不平,“是你室友吧?我听说她总拉着人孤立你,上次还故意把你锁在宿舍里,让你错过专业课考试?”
苏青玉撇了撇嘴,吞下嘴里的包子,语气带着点不屑:“可不是嘛!上次期末考试前,她偷拿我的笔记,还说我抄她的。我直接找辅导员了,把笔记上我记的日期、还有老师画的重点都摆出来,让她当众给我道歉,还写了检讨贴在公告栏上!”
她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下学期我打算换宿舍,昨天找赵老师的时候忘了说。不过我有赵老师家里的电话,等晚上我给她打个电话,让她跟生活老师打声招呼。反正我也不怕她们,就是看着她们在我眼前蹦跶,烦得慌!”
苏青靡没插话 —— 妹妹这点小事,还犯不着她出手。再说苏青玉这性子,像头小豹子,吃不了亏。她夹了个灌汤包放到王若萱碗里:“王同学,快吃,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王若萱点点头,小口吃着灌汤包,眼神却忍不住往周围瞟。
这栋小楼装修得很讲究,客厅里摆着红木沙发,墙上挂着山水画,地上铺着地毯,连台灯都是黄铜底座的,跟她住的筒子楼比,简直像两个世界。
但她眼里没有丝毫嫉妒,只有好奇 —— 她好奇苏青靡这样的人,为什么会愿意帮她。
几人很快吃完早餐。
苏青靡起身对王若萱说:“楼上有书房,咱们去那谈剧本的事,怎么样?”
王若萱忙点头,跟着她上了楼。
苏青玉收拾完餐桌,刚擦完桌子,就见鹤南玄换了件深灰色的夹克要出门。夹克是军绿色的内衬,是当年部队发的,质量特别好。
“姐夫你去哪?” 苏青玉凑过去问。
“找老周和老李聊聊。” 鹤南玄扣着外套扣子,眼底带着点算计,“你姐那百货公司选址快定了,开业的时候,得有几个海市的领导站台才撑得起场面。
老周现在是工商局副局,老李在市政府秘书处当主任,当年我在部队救过老周的命,他肯定愿意帮忙。”
苏青玉眼睛亮了:“还是姐夫想得周到!那你快去快回,中午咱们吃铜锅涮肉!”
鹤南玄笑了笑:“在家好好陪你姐。”
苏青玉收拾完厨房,端着两杯热茶往书房去。
刚推开门,就见苏青靡正捧着个笔记本看得入神,眉头微蹙,嘴角却勾着笑;王若萱坐在对面,手捏着衣角,紧张得手心冒汗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