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贤贵倒有些慌了,龙湾镇老丁的当铺早已被他占为己有。带老丁回去翻找账本,先不说那些账本杂物被他的手下打扫时烧掉了,就说老丁知道房屋被他占为己有,跟陈县长诉苦,这就够他受了。
当初占老丁家的房屋,是认定了老丁偷他家宝物的。现在所谓的宝物,他一件都认不得。老丁偷他家东西的事就不成立了,那他占老丁家的房屋,也要吐出来呀。
早前石宽说过,在龙湾镇,那是他的地盘,出了龙湾镇,没人会把他当鬼霸三。还真的是这样,文贤贵越想越气,脚下都差点站不稳,喃喃跌坐回座位。
“连三平……连三平,原来家贼是你,家贼是你啊。”
看文贤贵近乎崩溃的样子,老丁乘胜追击。他晃着手里的镣铐,诉起苦来。
“马局长,我不是贼,这些东西都不是我偷的,你们抓错了人,我还被打成这样,你要为我做主啊。”
事情发展到这一步,马世友完全相信老丁是冤枉的了。只是碍于和文贤贵的关系,还不好当场宣布。
“是不是冤枉的,待我查清之后,自会给你个答复。阿勇,先把人押回去。”
阿勇和另一个警察上前,取下杠在老丁座椅前的木杠,要把老丁带回关押室。
老丁却是晃着镣铐,剧烈挣扎,大喊大叫。
“我无罪,不,把我放了,我无罪,我愿把我的这些东西全都捐给文物局,你们把我放了吧。”
蔡忠斌再次上前,捏着他那山羊胡,一本正经。
“马局长,证据不足,还是把人放了吧。再说他愿意把这些东西全部捐给我们文物局,那是有功啊。”
“马局长,没有证据,还要把人关,确实不好,放了吧。”
陈县长也上前说话,不过脑袋低低,完全不像个县长对下属说话,而且都不敢看向文贤贵。
蔡忠斌虽然只是个文物局的人,但是省里派来的。还有陈县长也发话,马世友再也没有理由关押人。他无奈地挥挥手,说道:
“既是这样,那就无罪释放。阿勇,把他的镣铐打开。”
在阿勇打开老丁的镣铐时,老丁还问:
“我婆娘呢?她也是无罪的,你们抓她来,本来就不应该……”
“行了行了,放你自然也放她,我们还没那么多闲粮养着。”
马世友不耐烦地打断老丁的话,他虽然已经相信不是老丁去偷文贤贵家东西了,但也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蹊跷,好像是一个布好的局,等着他跳进来一样。
只是他不是受益方,也不是受害方,所以想不清楚谁会布这个局,布这个局又有什么用,脑子里有点晕晕乎乎的。
文贤贵脑子更晕,他看着老丁揉手腕离开,看着蔡忠斌和陈县长出了审讯室的门,看着警察们把那几箱东西抬走,还傻傻地坐在那里。
要不是马世友过来拍他的肩膀,都不知道会在这里傻坐多久。他出了审讯室的门,也不和人打招呼,也不再回到县府招待所,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行走。
五六月的天,说变就变,刚才还烈日骄阳,一会儿时间就乌云密布,几声惊雷响起,如豆大般的雨点哗哗直落下来。
街道上的行人和小贩纷纷往两边屋檐下避去,只有他无所畏惧,行走在这暴雨中。这是从岑洁死后,他所遭受到的最大挫折,他难以接受啊!
当初对连三平那么的好,连三平竟然当起家贼,偷他的东西去当。拿去当也就罢了,不被他发现,就不会认为老丁是贼,就不会受到今天这挫折。
雨点把他的头发、衣服全部淋湿,雨珠在街道上冒起一个个水泡,都是在嘲笑他,在龙湾镇能称霸称雄,出到了龙湾镇,屁都不是一个。
文贤欢在家里和几个阔太太打麻将,天空中那几声如地裂般的吼叫,把他吓得都有点抖,一边码牌就一边对下人说:
“小燕呐,下这么大的雨,快去把院门关上,别被人偷跑进来了。”
“是的,太太。”
小燕应声去了,雨下得太大,她只好贴着屋檐,过了回廊,才到前厅去。
雨声哗啦啦,声音都盖过了麻将碰撞声,使得几个打麻将的阔太太,心情不约而同地有些烦躁。
下雨天想收场都收不了,不管赢钱输钱的,都还要继续打下去。
屋檐下的水如柱,滴滴答答冲击着青石板面。一冲就冲了两个多小时,才渐渐小去。
文贤欢的心情也是莫名其妙的烦躁,看见雨终于小了,伸了个懒腰,说道:
“雨小了,要不我们不打了吧?我还想睡个觉呢。”
牌刚刚码好,坐在对面的陈太听到文贤欢这样说,把那牌一推,也说:
“不打了,不打了,输个千儿八百,算了。”
“哎呀,我也输啊,这段时间老输,回去我都要问老头子给了。”
坐在另一边的黄太倒是没有生气推牌,但是唉声叹气,拿起自己的小包站起,从小包中取出一根细小的烟点上,等也不等几个姐妹,就先出了门。
“啊!鬼呀!”
黄太才出门几步,就双手捂着耳朵,蹦回屋里,烟不知道扔到了哪里,脚都崴到了。
众人看出门外,只见文贤欢的大儿子文仲能搀扶着一个脸色惨白,皮还皱巴巴的。鼻子和嘴巴好像是被粘贴上去一般,最恐怖的是那双眼,一只深陷下去,黑洞洞的,也不知道有没有眼珠,另一只鼓起,就像野兽一样看人。要不是白天,还真以为是个鬼呢。
那人正是文贤贵,在雨中行走也不觉得累或者冷什么的。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,越觉得不好受,路过一间酒馆时,还进去买了一瓶酒,全部灌进肚子里。
这不,喝醉了,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大姐文贤欢家,拍了两下门,没有人应答,就倒在了台阶上,在那雨中睡着了。
刚才赵仲能回来才发现了他,叫人开门,搀扶了进来。
“娘,三舅一身酒气,倒在了我们家门口,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