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邙荒群山到瀚海荒漠,枯骨寒渊,再到剑迎圣城,无论是江湖路,还是红尘情,沈逸尘都历经了无数的风雨,每一次都能安然无恙,初心不改的再入前路,可这一次不一样了,沈逸尘病了,一个人在虚尘珠中病了!
时而昏迷,时而梦呓,修行之人生病真的太少见了,而且沈逸尘这一病就是很多天,虚尘珠则一直在天下星河图中前行,也不知去向哪里。
沈逸尘做了很多的梦,有过往,有未来,他也说了很多的梦话,这些他当然都不记得了,迷迷糊糊中,他似乎也回望了剑迎的过往,想了一些事,念了一些人,将心中的苦和情也都诉说了一遍,将心中的疑惑和担忧也都讲了一通,可到头来真的都是一场空。
不,不是空,沈逸尘内心的积郁得到了释放,他终于可以正常的呼吸了,自然而轻松的呼吸。
沈逸尘再次睁开眼时,眼中依旧是玄青色的光影和漆黑的空间。
“我这是在哪儿啊?”
沈逸尘缓缓起身,揉着眼睛,他好像什么都不记的了。
沈逸尘静坐了好一会儿,头脑才清醒过来,低头看着手腕处的疤痕,喃喃自语着:
“青姐,假如爱有天意,我想我们还会相遇的,我一定想办法让你恢复清醒!”
沈逸尘没有流泪,只是语气之中有些伤感,但明显平和了许多,实际他并不知青姐具体什么情况,他对鬼脉之力的了解太少了,不过青姐的身体还在,沈逸尘觉的青姐还会再回来。
希望渺茫,可他又能怎么想呢?
“攸攸,兜兜转转,又剩咱们俩了,我知道你听不见,可我也只能和你说说心里话了,在观星山上,一个人习惯了孤独的生活,等冰雪融化,我下山就一年了,突然间剩下我一个人,还真有点儿不习惯了!
熙熙攘攘的江湖路,热热闹闹的红尘情,实际也挺好!青姐说的很对,凡事求过程,不求结果,心就顺畅多了,剑迎的风风雨雨已经过去了,这一生可能都不会再回剑迎圣城了,我深陷其中又何必呢?你说,对吧,攸攸?”
攸攸当然没有回应了,沈逸尘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。
“攸攸,别人在江湖中行走,累了,倦了,受委屈了,都可以回家,可我呢?连回家的路都不知道,姬家是家,不算家,观星山算家,不是家,我只能向前走!
今后你就安心的陪着我,咱们走到哪儿是哪儿,玩儿到哪儿乐在哪儿,永不回头,海灵湖底,你走了,如今青姐也走了,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,和观星山中真的一模一样了!”
沈逸尘从血骨琉璃中取出了那本只剩三个女人的小册子,轻轻的抚摸着那仅存的三个名字,妖女人,非男非女,睡女人!
“攸攸,实际我欺骗了青姐,青羽也离我远去了,她说我们之间的心越来越远了,还有,还有芷晴,她应该是死了吧,她的心碎了,我是知道的!
剑气牢笼里,那个人就是我呀,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呢?青姐说的对,芷晴,我、青姐,我们三人的缘分是相连的,芷晴出事的时候,就注定青姐也会出事儿,我不想让青姐伤心,所以没告诉她,我知道在这些女人中,青姐真的把芷晴当成了妹妹,要不然也不会做那些荒唐事儿了,可,可……”
沈逸尘终究还是落泪了,那心中的悲痛依旧还在,只不过暂时隐藏了。
许久之后,沈逸尘擦干了眼泪,翻看着那个小册子。
“攸攸,瀚海之后,留了七幅与岁月同在的画,浩海之后,留下了这个小册子,可书中的人却都不在了,你说我是该喜,还是该忧呢?她们离我越远越安全,我应该高兴,对吧?
自始至终,只有你离我最近,可你受的伤好像是最重的,你说我的命是不是注定孤独一生呀?难道我踏遍江湖,走过红尘,最终也和老道士一样,独自坐在悬空崖思道之源吗?观天之极吗?不行,我一定要带个女人回观星山,咱不能让老道士笑话!”
沈逸尘收起了小册子,可他依旧在对攸攸说话。
“攸攸,我是不是太没有男子气概了?心中总想着儿女情长,总想着我的红尘美人,这样是不是也会有很多人笑话我?毕竟我是姬家少主,我是观星山的传人,有时候我自己都觉的我是个娘们儿,做事磨磨唧唧,优柔寡断的!
可世人并不理解我呀,谁不想落子无悔呀?可谁又能懂风险自担者,落子不易呢!我只是一个江湖浪子,没有任何靠山,一个不小心就是生死各半,没有你,没有青姐,没有虚尘珠,我都不知自己死了多少回了!”
沈逸尘伸手去触碰虚尘珠,虚尘珠虽然给他惹了不少的麻烦,可也一直在保护着他。
“攸攸,咱们说说我的江湖路吧,我知道你肯定会让我努力修炼,可我却有另外的想法,我想找一个记录天下之事的地方,看遍近千年的前尘往事,我必须要在书中寻找自己,了解自己!
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地方,什么藏书楼、观典阁,嫣贱人的天机阁应该也有,但是不能去她那儿,她那里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,我得找一个正规点儿的地方,我要对这人世间的修行体系,江湖过往,各大宗派的传承历史有个全面的了解,要不然,行走江湖就跟个傻子一样,我自认为脑子好用,就是对常识知道的太少!”
沈逸尘躺下了,双手垫在头下,翘着二郎腿!
“攸攸,我知道你肯定对我说,修行最重要,可我和老道士的想法是一样的,修行不是修炼,而是观已心,悟天道,老道士下山时就和我说了,我的玄虚宸宵诀已苦练十年了,剩下的就是悟,悟其宗,寻其源,而不是继续苦练!
攸攸,你去观星山比较晚,你都不知道我这十年时间,为了修行玄虚宸宵诀,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罪,老道士睡觉时都睁一只眼盯着我修炼,曾经咱也是一个苦逼的少年!
为啥我想下山闯荡江湖,我十年的修行真的又苦又孤单,又苦又无助,我当然要放纵一下!
再说了,那几个功法都会自动修炼,我又何必自己为难自己呢?我现在需要的是打开心智!”
沈逸尘猛然坐起!
“攸攸,跟你说了半天,你听明白了吗?我呢,给你总结一下吧!
江湖路,要向前走,找个藏书阁,看尽天下事!
红尘情呢,还是要找女人的,我得带一个回观星山,在没有带回去女人之前,还是得谈情说爱!
修行呢,我师父说悟道有两条路,一是生,二是死,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,还要找高人指点一下!还有就是帮你寻找天地之精!
实际这些事儿都离不开书,我还是打算去悟琅书堂走一趟,书堂,书堂,一定有很多书,书中肯定有天地之精的寻找之法,肯定有让青姐清醒的方法,也肯定有如何提升修为的方法!
有一点可惜了,书中肯定没有美人美食美酒,但为了自己未来的江湖路,只能舍弃美人美酒美食了,我得先拥抱书,拥抱知识,拥抱智慧!”
沈逸尘说完,长叹一声:
“攸攸,你听懂了吗?我这打算,对不对呀?一个人的江湖路真的太难了!”
沈逸尘摇了摇头,低眉沉思了好一会儿,又对攸攸说道:
“攸攸,咱们说说天下局吧,这和你有关系!
你应该是别人安插在我身边的一颗棋子吧,只不过你这颗棋子出了变故,实际我很想问问你,你为了什么呀?还有观星山、姬家、玄天阁,以及雁泉的玄天八教,这中间究竟有什么矛盾呀?还有那个葬神府,为什么总盯着我呢?如今魔皇解封了,青姐她哥也出来了,应该没人紧盯着我这个小卒子了吧?
攸攸,你知道,我去读书,就是要弄清楚这些事儿的,连基本的江湖之争我都不知道,我怎么和他们周旋呢?
我现在连谁是好人,谁是坏人,都分不清了!一会杀我,一会救我,弄的我谁也不敢相信,可如果我连信任的人都没有,怎么入这天下之局呢?真要一个人挑战天下吗?我现在还真没这勇气,不过真到了那一天,我也不会怂,大不了一死嘛!”
沈逸尘说完,盘膝而坐,抱怨道:
“攸攸,跟你说了半天也没用,我要努力修行了!”
沈逸尘想通了一些事,也忘记了一些事,同时也决定了一些事,他也终于认真的闭关修炼了,和观星山中一样,没人打扰,孤独的修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