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实际上,这套系统确实已经尘封很久了。”琴酒的声音平稳无波,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古董的历史,“二十年前,我们把它移交给了国家气象局,作为一项……继续维持合作的筹码。”
他微微停顿,目光扫过那些闪烁着幽冷光芒的复古设备,“这是目前我们手上所有类似装置里,唯一还能勉强启动运行的一个。”
金发男人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大屏幕上白酒那张冷峻的照片,追问道:“所以,依靠这些‘老古董’,能帮我们找到那位曾经在你小组活动的神秘莫测王牌特工吗?”
“这一点,我想恐怕无能为力。”琴酒没有任何犹豫,直接给出了残酷而真实的答案。
他坦然承认了这个对于组织而言有些难堪的事实——在面对白酒时,他们确实常常感到束手无策。
“不过,”琴酒话锋一转,半侧过头,目光投向主屏幕,“它可以帮我们牢牢盯住另一个关键人物。”
“啪!”
他打出一个清脆、利落到近乎冷酷的响指。
应声之下,中央大屏幕的画面迅速切换,格蕾丝那张带着几分神秘和紧张的面孔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。
“这个女人是?”金发男人已经有些习惯了,身为情报局主管,在这次行动中他竟然对绝大部分关键人物都感到陌生。
“我们截获的情报显示,他们两人在阿布扎比机场有过一次短暂的接触。”琴酒语速徐缓,透露的信息却有限。
金发男人眉头紧锁,显然对这个模糊的答案并不满意,他加重语气追问,试图得到更确切的信息:“所以,你能把话说完整吗?这个女人到底是谁?她现在的具体位置在哪里?”
意大利,罗马。某处隐秘的审讯室。
夕阳的余晖透过高窗狭窄的缝隙,勉强挤入这间幽深的房间,却无法驱散其内部阴冷沉重的气息。
四周墙体由厚重的暗红色木料包裹,年代久远。
木材本身的纹理在昏黄光线下扭曲变形,仿佛凝固的血脉,为整个空间更添一丝诡异而寒冷的压迫感。
房间中央,一名留着长发的女人正一脸茫然地接受审讯。
她的双手和双脚都被沉重的金属镣铐锁住,即便如此,分立于她左右两侧的两名身着深蓝色制服、神情冷峻的警卫。
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与怠慢。
他们接到的指令非常明确:眼前这个女人,其危险与狡猾程度,绝不亚于那个闻名国际的怪盗基德。
审讯桌上,散乱地铺陈着各种颜色、来自不同国家的护照,以及几摞面额不一的各国钞票,像是一场无声的罪证展览。
“你之所以会在这里,”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。
说话者是一名五官深邃、轮廓如刀刻般硬朗的中年男子。
他坐在女人对面,身体微微前倾,双手交叉置于桌面上,神情是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、近乎冷漠的淡定。
他注视着女人,对方脸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表情。
分明写着:‘你们他妈的有病吧?我什么都没干!绑架我是什么意思?!’
“是因为意大利警方收到了一份高度可信的匿名线报。”男人继续用平稳的语调陈述。
“一个与你的外貌特征高度吻合的女人,将会于今天下午,从阿布扎比飞抵罗马。”
他随手从桌上那堆护照中拈起一本墨绿色的,优雅地端举在手中,像是在欣赏一件独特的艺术品。
“这本护照的主人,”他说道,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,“在圣彼得堡因大规模诈骗而被通缉。”
说完,他手腕一抖,将那本护照粗鲁地丢到女人面前的桌面上。
“在安特卫普盗窃珠宝,在摩纳哥窃取顶级艺术品。”他又拿起另外几本,如同发放死亡通告般,一本接一本地将它们甩到桌子中央,渐渐堆积成一座象征着全球罪案的小型山脉。
“在米兰涉嫌巨额贪污,在孟买实施跨国敲诈。”
最后,他拿起一本深蓝色的护照,嘴角甚至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、近乎欣赏的浅笑:“而这本,是我个人最喜欢的。”
他在女人眼前轻轻晃了晃那本护照,“在里约热内卢……暴力拒捕,并成功逃脱。”
他的眼神里没有常见的责备与愤怒,反而透着一丝新奇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惊叹。
能犯下如此多惊天大案却一次次逍遥法外,一次两次或许是运气,但次数多到如此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——
这已经很难用“传奇”来形容了。
他凝视着眼前这位“女版怪盗基德”,问出了那个核心问题:“这众多面具之下,哪一个……才是真正的你?”
女人似乎憋了许久,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。
她抬起脸,露出一副极度委屈、甚至有些楚楚可怜的表情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可是……我从来没见过这些护照。”
男人当然对这种拙劣的辩解嗤之以鼻。
这就像开学第一天,所有学生都交不出暑假作业时,统一声称“忘在家里了”一样可笑。
这种借口,恐怕连三岁的孩子都能轻易识破。
“可是,”男人不紧不慢地回应,身体向后靠向椅背,仿佛早已习惯了与各种“嘴硬的犟种”打交道。
“这些护照,无一例外,都是在你的随身行李包里找到的。”
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,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:“而且,每一本护照上的照片……可都是你啊。”
“我能……看看吗?”女人依旧维持着那副无辜受害者的神情,仿佛真的对这一切毫不知情。
“请便。”男人做了一个“随意”的手势,显得毫不在意。
“吭啷……吭啷……”
金属镣铐发出沉闷的摩擦声。
由于双手被铐在一起,她拿起护照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困难。
但出于某种职业性的本能,她很快调整了姿势,适应了这种束缚。
她用两根异常纤细灵活的手指夹起一本护照,速度快得几乎带出残影。
她熟练地翻开护照,目光扫过照片页的人像以及旁边打印的姓名、年龄、地址等详细信息。
当看到“格蕾丝”这个名字时,她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,平静得如同一潭深水。
她依旧用那副委屈而真诚的语气说道:“照片里的人……确实和我很像。但是……长官,这真的不是我。”
她一边说着,一边动作自然地将护照合上。
就在合上的那一刹那,她敏锐的目光早已捕捉到护照侧脊内部,巧妙地藏匿着一枚小小的曲别针。
她的拇指以一种极其自然、不着痕迹的动作,轻轻一蹭,便将那枚救命的曲别针收入掌心深处隐藏起来。
“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,”她将护照递回给男人,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无奈的、带着些许疲惫的微笑。
“我是一名来自英国布莱顿的普通教师,目前正在休假。我不知道我牵扯进了什么事情。”
“不管你到底牵扯了什么事情,”男人身体前倾,目光锐利如刀,似乎想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裂缝中找到破绽。
但他的内心却开始产生了一丝动摇——
因为对方的表演实在太过真实,堪称完美。
他不禁心想:这女人如果去演戏,绝对是被偷窃行业耽误的奥斯卡影后级别的人物!
“有一点是非常明确的,”他继续说道,“你的敌人……非常强大,而且他们显然想让你彻底消失。”
就在这时——
“叮铃铃!叮铃铃!”
他身后办公桌上的老式座机电话,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,打破了审讯室内紧绷的寂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