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没问到奉神派主祭的具体未知,但“吸血小镇”这个线索,已经让妠暗自松了口气。
“吸血小镇……”她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,看来当初二选一的猜测没跑偏,倒是歪打正着了。
“这样也好。”
至少,泥爵那边碰上奉神派的概率应该很大。
不管怎么样,能进一个算一个,总比全折在这里要强。
“没别的问题了?”守仪灵挑眉看向妠,灰绿色的眸子里带着点戏谑。
妠微怔:“我还能再问?”
守仪灵发出一阵尖锐的笑:“嚯啰啰啰,当然不行。只是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,很应景不是吗?”
妠:“……”
守仪灵的目光从妠脸上挪开,灰绿色的眸子慢悠悠落在奶龙身上,怪笑一声:“嚯啰啰啰,轮到这只黄色胖头蜥蜴了。你的问题呢?可别告诉我,你没什么想问的,‘老管家’可没有那么多耐心和你耗。”
奶龙支吾一声,弱弱抗议:“唔,我不是蜥蜴。”
守仪灵歪了歪头,半透明的肩膀抖了抖:“有区别吗?蜥蜴难道不好?还是说,你想说自己是龙?”
他忽然压低声音,语气里透着点诡异的兴奋,“要是真敢说自己是龙,那待遇可就不一样了,主人会把你从头到尾,连指甲盖都仔仔细细收进琉璃罐里,一点渣都不会剩。”
奶龙瞳孔缩了缩:“……我错了,我是蜥蜴。”
守仪灵用一种更怪异的眼神瞥着它,嘴角勾起抹嘲讽:“你还真当自己是龙啊?”
他嗤笑一声,灰雾般的头发晃了晃:“主人又不是眼瞎。真要是龙,哪会这么随便丢在这儿?”
“不说这些没营养的话了,赶紧的,要问什么快问。”
奶龙嗯嗯两声,眼底带着忖度。
……要问什么呢?
之前他还想着,要是妠问出的答案有缺失,自己就顺着往下补。
但是,守仪灵都直接给出了奉神派驻点在吸血小镇的这个答案,那再往下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。
所以,他没必要再继续问这个了,该换个问题了。
可换个什么问题好呢?
片刻后,奶龙心中有了计较,兜兜转转他最挂心的还是酒杯。
毕竟当时他们和酒杯在一起,结果一阵气爆后,把他们给炸散了。醒过来后,也没有看到酒杯。
所以,他非常想知道酒杯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?
但是。
直接问好像也不太好。因为如果“酒杯”侥幸没被抓,它这边把酒杯给说出来,那极有可能引得这群纵血派的猎犬去抓她。
所以,有没有什么方法既能打听到酒杯,但又不暴露酒杯的情况?
“喂,黄色胖头蜥蜴你到底在磨叽什么?”守仪灵见奶龙久久不吭声,忍不住再次催促。
奶龙咳嗽一声,表情带着一丝无奈:“我……其实没什么想问的问题。”
“或者说,我不像她……那么豁达。唔唔,我的意思是,面对死亡我真的不知道该问什么,能让自己‘死个明白’。”
“我脑子里乱糟糟的,好多问题冒出来,可仔细一想,又都没什么意义,问了也没法让我甘心闭眼、释然离开。”
奶龙说到这时,目光看了眼妠。
妠似乎想到了什么,皱着眉头:“喂,你就算没什么问题,你也随便问个啊,比如你现在最想问什么问题,或者你最不甘心的疑问都可以……千万别浪费啊。”
奶龙看着妠那“恨铁不成钢”的眼神,沉吟了许久,才轻声道:“硬要说的话,唔,我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是……他死了吗?”
“他?”守仪灵挑眉,语气里满是疑惑,“你说的谁?”
奶龙:“我们之所以会躲到旧城区,唔,一来是这里人少,且出现过静默行动,可能会有奉神派的线索。”
“二来,则是我们遇到了一个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神秘人,唔,他说在旧城区有办法帮我们找到奉神派主祭的线索,但需要我们付钱。”
“我们今天刚给了他一袋子灵魂硬币,他就带着我们在旧城区绕,说要去找线索……结果……”
旁边的妠听到奶龙这么说,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,遂帮腔道:“结果就是,我们突然遇到变故……然后昏了过去,醒来后,就在这了。”
“而那个神秘人,似乎不再这里。”
奶龙点点头:“是的,我现在就想知道他死了吗?他可是收了我们很多钱,唔,那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硬币……”
奶龙眼里闪过一丝心疼,仿佛它之所以问这个问题,就是为自己逝去的灵魂硬币而心伤。
守仪灵的目光,在奶龙和妠的身上左右游移,那深深的眼神看的奶龙有些背脊发紧,难道发现自己说谎了?
空气静了片刻,守仪灵发出一阵怪笑。
“嚯啰啰啰,你这只胖头蜥蜴倒是滑头,看上去像是在心疼自己的硬币,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个吧?”
奶龙心脏猛地一缩,爪子下意识攥紧了铁链:真被发现了?
妠的眉头也皱了起来,眼底透出不安,心中已经开始思索起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措施。
守仪灵却没再说话,故意留了段沉默时间,让静默的压力不断的压迫着奶龙加快的心跳。直到奶龙的尾巴尖都绷直了,他才慢悠悠开口:“你真正想问的,是那神秘人是不是我们的人,对不对?”
“你现在心中一定在猜测,那神秘人是纵血派的人,之所以你俩会被抓到血缚地牢,八成也是他把你俩出卖了,对不对?”
奶龙愣了愣,没想到他会这么说。
迟疑片刻,奶龙顺着话头点了点头,声音有点干:“没想到……还是被你看穿了。”
守仪灵嗤了一声:“想在我面前耍这种小把戏?你俩还嫩了点。”
“不过,既然答应了让你们死个明白,我就告诉你实话——他不是我们的人。”他飘近了些,灰雾般的手指点了点地面的血纹,“把你们送过来的人说得很清楚,当时昏迷的就你们两个,周围也没有其他人。”
“而且,我们纵血派的人,还犯不着用骗的手段勾你们出来。”
守仪灵说到这停顿了一下,眼里带着一丝寻思,片刻后,他又补充了一句:“其实,我猜测你俩口中那个神秘人,或许并没有骗你们。”
“咦?!”
奶龙和妠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。它就随便编了一个神秘人,怎么还能有延展剧情?
守仪灵没有注意到他俩的眼神交换,自顾自的说着:“莫兰蒂小镇的旧城区,看上去荒废了。但实际上,这里隐藏了不少的聚集区。”
“你们口中的神秘人,我猜测,他可能是来自地下黑街。”
奶龙、妠:“地下黑街?”
守仪灵点点头:“地下黑街有一拨人,他们信仰猫主。”
“那只猫主,确实有点门道,能凭空摸出些线索来,就是要价黑得很。”
“听你们刚才那么一说,基本能确定了,那神秘人大概率就是地下黑街的猫主信徒。”他摆了摆手,半透明的袖子扫过空气,“这个情报,就当免费送你们了。”
守仪灵的话,让奶龙和妠眼里都飞快闪过一丝喜色,只是没敢表露得太明显。
本来不过是想绕着弯打听酒杯的下落,没想到还能顺带得到这么一个重要线索。
首先,酒杯目前可以确定,没有被抓,或者说,没有被纵血派的人抓,这是好事。
其次,也是最关键的,地下黑街的猫主能问出奉神派主祭的线索!而且明码标价,只要给钱就行!
等他们“死”后把这情报带回梦之晶原,后来者少说能少走一半弯路。
奶龙心里悄悄松了口气,尾巴尖不自觉地晃了晃。没想到随口编的故事,反倒歪打正着,一箭双雕得了这么个有用的消息。
“嚯啰啰啰~你俩的问题我都回答完了,不管你们能不能‘死个明白’,老管家也是时候该退场了。”
守仪灵慢悠悠退回阴影里,半透明的身体渐渐和石壁的暗沉融在一起。
血缚地牢里的灯光也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,光晕一圈圈收缩,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黑暗吞噬。
“下次再见,就是送你们去觐见伟大血神的时候了。”他的声音从阴影深处飘出来,“好好珍惜这死前的安宁吧,可不是谁都有这福气的。”
话音落时,最后一点灯光猛地跳了跳,彻底灭了。
石室重新陷入浓稠的黑暗,只剩铁链偶尔碰撞的轻响,在死寂里格外清晰。
安静的空气持续了一段时间,妠的声音打破了沉默:
“虽然注定会死,但在守仪灵的帮助下,倒是死得其所。”
妠的话听上去像是在无奈之下的感慨,但奶龙明白,她的言下之意其实是在提醒它:情报得到了,该赴死了。
是的,就是赴死。
在妠看来,根本没必要等那所谓的献祭仪式。
毕竟献祭仪式会牵扯到一位不知位阶的血神,万一被对方窥破他们的底细,后果不堪设想。
最稳妥的法子,就是提前赴死。
如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:酒杯没被抓,暂时安全;泥爵他们去了吸血小镇,而那里正好是奉神派的据点。
这种时候,多耗一秒都是浪费。
直接触发警戒机制回梦之晶原,把消息火速传给本体,让本体赶紧派新的分身进来,去吸血小镇跟泥爵汇合,这才是眼下最该做的事。
奶龙明白妠的意思,它自己权衡后,也认为该离开了。
思及此,它张开口,准备回应妠。
可就在这时,整个血缚地牢突然猛地一晃,像是被什么巨大的震波擦过边缘。
奶龙和妠本就被铁链吊在半空,这一下震荡来得猝不及防,两人顿时被带得剧烈摇摆。
“哐当——!”
头顶的石屑哗哗往下掉,铁链被晃得疯狂撞击石壁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奶龙和妠下意识绷紧身体,借着石壁缝隙透进的微弱血光,看见那些刻画着血纹的地面竟裂开了细密的纹路。
“怎么回事?”
奶龙惊呼出声:“是……地震?”
话音未落,更猛烈的震荡接踵而至,仿佛有头巨兽在外面狠狠撞了一下地牢的地基。黑暗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,像是某种厚重的石门被硬生生撞开,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、嘶吼声,还有……熟悉的气爆声!
“轰——!”
地牢入口的碎石簌簌坠落,整扇石门竟真被震得崩裂开来。
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灼热的气浪,它顺着地牢入口涌进来,带着浓烈的硝烟味,与空气中的血腥味绞在一起,呛得人睁不开眼。
混乱中,一个沙哑的声音穿透震耳欲聋的声响,在石牢外炸开:“纵血派的杂碎,没想到你们还敢藏在旧城区,真以为我们找不到你?!”
这道怒吼后,外面窜出一道道的阴影,同时,妠和奶龙还听到了熟悉的笑声:“嚯啰啰啰~原来是你这莫兰蒂的疯狗,上次被主人打败,放了你一马。没想到还敢再来?你就不怕主人这次直接把你送去见伟大血神!”
“闭嘴!”
剧烈的打斗声在地牢入口处炸开,气爆的轰鸣与守仪灵的怪笑交织在一起,整个地牢都在跟着颤抖。
而血缚地牢内的妠和奶龙,就像是挂在铁链上的蚂蚱,被一道道气浪掀的左摇右摆。
原本他俩的内伤就还没好,在这一道道气浪下,更是翻江倒海。
奶龙只觉得天旋地转,身体被铁链带着甩向顶部,又重重砸落,撞得石壁“哐当”作响。
“呃……”妠喉间涌上腥甜,一口血喷溅在锁链上,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。
就连皮糙肉厚的奶龙,在这连番撞击下也扛不住了,眼前阵阵发黑,意识渐渐模糊。
在它即将昏迷的那一刻,奶龙隐隐听到有大量脚步声进入到地牢。
“这里还有人!”
“是纵血派的吗?”
“不是,仪式没有血气反应,也没有能级反应,应该只是两个普通人!”
“普通人?算了,把他们救出去,交给寂谧祭司治疗。”
“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