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不起，杨老师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黎青酒再一次歉然道。
“我知道。”杨楚商摇摇头，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刚才的意外，垂眸看了眼她手里捏着的小票，恍悟道，“偷偷把账结了？”
黎青酒笑笑，把小票折好塞裤兜里，回头好找杨斌报销。
杨楚商朝她走近一步，声音温和带笑：“你应该提前说一声的，这家店是我朋友开的，我提一嘴可以打折。”
黎青酒心头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愈发强烈，她不知该怎么回他，继续微笑，顿了顿，指着包厢的方向：“您要去上洗手间吗？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“你现在最好别过去。”杨楚商提醒她，“曾以晗在试镜。李导临时加的，想让她试两段反差比较大的戏，看看她的实力。如果李导那边通过了，女一号我们就敲定她了。”
黎青酒闻言，顿时不敢再往前迈一步。
她贸然进到包厢里，万一打扰到正在试镜的曾以晗就不好了。
今晚对她来说至关重要，不能出一点岔子。
杨楚商下颌一抬，示意旁边一个小包间：“可能要很久，过去坐会儿？”
黎青酒摆手婉拒：“不了，我在这边等着吧。”
杨楚商打量了她一眼，扬唇笑问：“你……确定？”
私房菜馆是四合院式，走廊上没遮挡，只有几根浮雕的廊柱。凛冽的北风刮在脸上跟刀割一般，黎青酒出来结账没穿外套，身上就一件略有些薄的羊毛衫。
风一吹，遍体寒凉。
她突然说不出“确定”两个字，讪讪地朝杨楚商笑了笑，走进了小包间，找地方坐下，握着手机耐心等待。
那边结束了曾以晗应该会给她发消息。
曾以晗的酒量她是清楚的，她不免有些担心，她喝了那么多酒，还能不能正常发挥，之前聊得那么愉快，也没说要试镜啊。
这些导演想一出是一出。
“喝点热茶吧。”
不知何时，杨楚商找侍应生要了一壶碧螺春，放在黎青酒面前的玻璃茶几上。他亲自拎起茶壶，要给她倒茶。
基本的礼数黎青酒还是懂的，赶忙从他手中接过茶壶：“怎么好意思麻烦您，我来吧。”
她已经很小心了，手握住茶壶提手的时候，不知怎么回事，碰到了杨楚商的小指，她惊了一下，略显慌乱：“抱歉。”
杨楚商倒像是无事发生，镇定自若地松开了手，端起她倒的茶抿了一口：“你是叫黎青酒？有没有兴趣演戏呀，说实话，你这长相当助理太屈才了。杨斌是怎么做事的，居然放着身边这么一块好料不捧。比起曾以晗，其实我更喜欢你，我手里正好有个本子适合你，你要不来试试？”
他倒也没说假话，曾以晗是不错，但他更吃黎青酒这一款。
听到这里，黎青酒终于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，茶都没喝，站起来说：“谢谢杨老师，我没打算拍戏。我平时不喝茶，就不留在这里打扰您的雅兴了，我还是去外面等吧！”
她估计刚刚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也是假的，他是故意的。
他的话暗示意味太浓，跟之前她去池予的剧组探班、张兆山问她有没有兴趣演戏不同。那是一个导演对普通人的赏识，而不是眼下这般，处处透着轻挑和傲慢。
黎青酒心跳很乱，说完就要离开包间，脑中闪过一些听说过的娱乐圈潜规则，虽从未亲眼见过，但不代表那些事情不存在。
“哎，你怎么走了。”杨楚商放下茶杯，握住了她的手腕。
黎青酒犹如惊弓之鸟，反应很激烈，猛地甩开他的手：“杨先生，请你自重！”
杨楚商没有被她的言语和动作激怒，反倒觉得她有趣，面上仍然挂着笑意：“我就是很欣赏你，想找你拍戏，没别的意思。你这人怎么这样……嗯，性子跟长相不太符合。”
“我说过我没兴趣。”黎青酒懒得跟他虚与委蛇，冷冷撂下一句，转身就走。
杨楚商再一次拦在她身前，暴露了本性：“你知道你得罪了我会有什么下场吗？不仅曾以晗拿不到这部剧，她以后在圈里也很难混得下去！”
黎青酒呼吸一滞。
卑鄙。
自以为拿捏住了黎青酒的命门，杨楚商露出掌控一切的笑容：“你想好了吗？”
黎青酒也朝他笑。
杨楚商不解，她在笑什么？
“那又怎么样，难道整个娱乐圈都是您说了算吗？！”黎青酒用尽全力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，不管他拿什么事情来威胁她，她都不可能听话地委身于他。
他说她的性子和长相不符合，难道顶着一张不谙世事的脸就该真的不谙世事、懦弱可怜到被人欺负吗？
黎青酒奋力跑到门边，握住门把，刚要拧开，身后有人扑了上来，将她重重压到门板上，手拽起她的毛衣下摆：“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
*
隔壁的包厢里，曾以晗根本没有在试镜，她在跟李文焕导演聊剧情，内心无比庆幸黎青酒提前让她背了《沧海月明》的故事梗概，她才会说得这么顺畅，否则让她自己组织语言，她可能表达不好。
想到黎青酒……曾以晗瞥了眼身旁的空位，她怎么还没回来？
是不是离开太久了？
念头刚起，搁在桌边的手机亮了起来，是微信消息提醒。
为表对这次见面的重视，她的手机调了静音，如果不是屏幕亮起，她可能不会发现来了消息。
李导在跟杨斌聊天，曾以晗偷偷拿起手机瞄了眼。
是杨思琦给她回的消息。
她下午跟杨思琦在微信上聊天，说起晚上要跟杨楚商制片和李文焕导演见面的事。
没聊两句，她发过去的消息就石沉大海了。
杨思琦在剧组里，是大忙人。对于聊着聊着对面突然没人的情况，曾以晗表示理解，知道杨思琦是被叫去拍戏了。
现在杨思琦回了她的消息，大概是拍完收工，有空看手机了。
杨思琦：“你说你今晚要跟杨楚商制片吃饭？你一个人吗？”
曾以晗：“我经纪人和助理也在。”
杨思琦：“那就好，别单独跟他一起。”
曾以晗觉得她话里有话，问她原因：“为什么？”
杨思琦似乎在思考，过了很久才回过来一条：“我也是听圈里朋友说的，不知道真不真，注意点儿总是没错的。杨楚商那人似乎爱动手动脚，尤其偏爱长相清纯甜美那一挂的。他家里有背景，在圈里地位也高，一般的小明星哪敢得罪他。”
杨楚商那人似乎爱动手动脚。
尤其偏爱长相清纯甜美那一挂的。
曾以晗反复看着这些字，心头猛地一跳，像是为了验证什么，她抬眼四下寻找杨楚商的身影，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去上洗手间了，很久没回来。
小九也没回来。
她的长相正是偏清纯甜美类型的。
而且，杨楚商方才还特意跟杨斌打听了黎青酒，问她是不是艺人，叫什么名字。她当时没想那么多，只以为杨楚商是随口一问，现在结合杨思琦的提醒，她觉得杨楚商那话……似乎暗含对小九感兴趣。
曾以晗握着手机的手慢慢绷紧、发僵，神色慌张地站了起来，身后的凳子被推开，在木地板上发出刺啦一声。
她的行为太突兀，搞得正在谈话的李文焕和杨斌齐齐愣住。
杨斌问她：“你干什么？”
曾以晗顾不上那么多，不管是不是她猜测的那样，她都要去找黎青酒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