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媚娘,快把脑袋收回来。”
“这样子,成何体统。”
车厢中的杨氏一身裹素,神情疲惫的睁开了眼睛,望着恨不得都快要整个人伸出去的武媚娘,赶忙拉了拉她的衣袖。
武媚娘缩回了身子,放下车帘,揽住了自己娘亲的胳膊。
“娘,刚才是秦川侯过去了。”
“带着一群人,好不威风。”
武媚娘轻声道。
杨氏叹了口气,拂了拂自己女儿的青丝,低头,紧紧抱着怀中的包袱,感受着包袱里的坚硬。
这个包袱里除了一个灵位外,便没有其余的东西了。
就在这个贞观九年的春天,她的丈夫,武媚娘的阿耶,荆州都督武士彟亡故了。
按理说,这个时候她们应该在为武士彟守孝,但,谁知武家人太过分,欺负她们母女的厉害,若只是说说骂骂,忍忍也就算了,可那几个侄子和其兄弟,武惟良、武怀运及武元爽等人,趁机对她们母女落井下石,更是对杨氏失礼。
杨氏却也无可奈何,谁叫自己,只有三个闺女?
武媚娘是老二,大女武顺和小女武清,跟着管家嬷嬷在后面的马车里。
所以,不堪其扰的杨氏,只能带着她们,来了长安。
“这一次,到了长安,可不许再像是上次在司农寺试验田前那般胡闹了。”
“你阿耶走了,你的那几位堂兄叔伯,哼,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些亲戚。”
“你比你姐姐要机灵些,阿娘想着,把你送到民学医科去学习。”
“今后,也能有个过活的技术,而且,有民学这棵大树,说不准还能庇护咱们一家。”
“到时候,阿娘和你姐姐去找个作坊,听说,长安的妇人做工也已算普遍了,咱们靠自己的双手生活,也不用再看其他人的脸色。”
“你们也不用担心,堂兄弟对你们姐妹虎视眈眈了。”
“平静的日子,媚娘,未尝不是一种幸福。”
杨氏说着说着,眼眸中有豆大的泪花掉落。
她心疼自己的丈夫。
生前,也算是一方有头有脸的贵人,可谁知刚刚去世,家里就乱成这么个样子。
也罢,也罢······
那地方,不待也罢!
长安,更是自在。
武媚娘紧紧攥着阿娘的双手,她能感受到阿娘心里的痛苦,自己心中,何尝不是如此呐?
不过,正如阿娘所言,来长安生活,离开那并不开心的府邸,似乎,也真的不错。
她点了点头,用力保证道:“阿娘,我肯定会进入民学医科的,我定也会像城阳公主那般,成为大唐最出名的女医!”
“女儿要告诉那些人,也要让天下人瞧瞧,咱们女子,一点不比男人差!”
武媚娘说这话的时候,是咬牙切齿,并且无比笃定的!
显然,娘亲的遭遇和这么多年她们娘四个在武府的委曲求全和不受人待见,已是深深埋入了武媚娘的心底。
她想要改变这一切!
杨氏把武媚娘抱得更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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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楚只觉得天地都宽阔起来了。
两侧除了大片大片的耕地和返青的林子外,便是飞鸟,便是蓝天,便是白云,便是春风·······
这种感觉,真的比在长安城中待着,要舒服多了。
张楚能体会到那种自由自在,策马奔腾的快感。
迎着风,他甚至都想吼上几句最炫民族风!
真的是太合适了。
不过,现在毕竟是在奔袭,在竞赛中,终不能太过于放荡,不然,就算自己赢了,张楚也害怕苏定方这群老家伙,会收拾自己一顿。
所以,只能在心里嚎道: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,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,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,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·········
再加上身子随着马背的起伏而起伏,这让张楚整个人都有些嗨爆了。
“将军,要不要想办法把后面的人甩开?”薛仁贵的声音,把张楚从自己的小世界中拉了出来。
张楚扭头瞧了一眼。
左武卫,左骁卫,右武卫他们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,紧随其后。
正如之前所言,十六卫的战马其实大差不差,三百里奔袭若是想要决出真正的赢家,还是要在最后一段!
毕竟,护农卫想要自己培育,改良战马,暂时还没有这个能力。
甚至于,张楚宁愿自己手搓个摩托车出来,这难度或许还要比改良战马更简单些。
但,张楚却懂薛仁贵话中的意思。
两人的眼神不过交换了一下,便心有灵犀的同时嘴角翘了起来。
长安和潼关之间的官道,自然不可能是笔直的,并且一成不变的。
若是堪舆图上没有标错的话,前面过了一个驿站,便是出了万年县,进入蓝田县境内了。
而到了这里,官道也开始打弯了。
官道自然仍旧畅通,并且质量还都不错,但,毫无疑问,两点之间,直线最短,打弯的官道相比于直线,要远上很多。
但,这个直线却很难走,因为是一个废弃河床的缘故,尽管淤泥什么的都已干了,可是各种沙硕,石子,让这段距离,嶙峋无比别说走马车了,就算是行人都宁愿走官道而不行这个直线短路。
不然,修建官道的官吏也不会傻乎乎的绕弯。
所以,行人都难走的路,更别说战马了,这种嶙峋地方,可以说是马蹄最大的克星!
一个不慎,马蹄就会被磨得不成样子,而只要蹄子出了问题,那么好好的一匹战马,就没有什么价值了。
没有谁会在这种地方行马,更何况如此剧烈的奔腾!
但,护农卫的战马,终是和普通战马有区别的。
北山钢厂出产的马蹄铁,在吐谷浑已是完全证明了自己的效果。
若没有马蹄铁的支撑,说实话,在吐谷浑人的大追击中,真的很难摆脱。
吐谷浑人的战马不敢走的地方,北山府兵敢走,吐谷浑人的战马走的慢的地方,北山府兵却好似如履平地········
“这是不是有些太无赖了?”张楚咧嘴笑道。
“师父,可是你喜欢,不是吗?”裴行俭兴致勃勃,亢奋无比,他攥着缰绳,嘿嘿道:“他们急,可他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!师父,这感觉,弟子也喜欢!”
“哈哈哈·······”张楚仰天大笑:“没错!”
“那就,走!”
“不必绕行官道,直线向东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