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楚望着戴胄远去的背影,再看着站在甘露殿门前要等着自己一同走的房玄龄,李积,秦琼几人。
张楚轻轻舒了口气。
只是,路过张玄素的时候,张楚脚步稍稍顿了下。
张玄素好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局外人。
他仍是无力的跪坐在那里。
“张大夫,起来吧。”
“太子殿下已经离开,东宫,还需要你主事。”
张楚稍稍弯腰,朝张玄素说道。
张玄素抿了下干裂的嘴唇。
他抬起头,注视着张楚,苦笑一声:“秦川伯,对不住了。”
“殿下他······”
张楚摇了摇头。
他心里对张玄素,着实是佩服的。
虽说刚才张玄素差点打乱自己的计划,但,这和张玄素的品德没有任何关系,相反,更可以体现出张玄素为人的正直。
“没什么对不住的。”
“还请张大夫能够用心辅佐殿下,使纺织作坊能够真的为百姓所用,能为陛下,为朝廷分忧。”
张楚把张玄素拉了起来,然后朝他抱抱拳,便跟上了房玄龄等人。
“放心吧秦川伯,我绝对会拼尽全力,辅佐殿下,照顾好纺织作坊的。”张玄素在后面大喊。
不过,张楚已是和其他人离去。
张玄素深吸口气,原本想要辞官远离的想法被他死死压下,就冲这句话,自己也得看着太子殿下不能败坏了纺织作坊的名声。
从人家手里抢过来,总得对得起人家之前的心血吧。
这个想法很朴素,但,恰恰也就是这种朴素的想法,让张玄素失神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坚持。
太子殿下,表里不一,谎话成篇,眼高于顶不说,还沉迷于捷径之中,好大喜功!
这些,都是当帝王的大忌!
自己既为东宫少詹事,太子左庶子,就得扛起自己的责任。
遇事退缩,可不是自己的性格!
他深吸口气,大步朝外走去。
----------
阳光有了些许的暖意。
眼看着快要过年了,天气却好似有点回暖,距离上一次下雪,已是有好几日了,在阳光的融化下,便是无人的郊外都已经全部融化。
“张小子,这一次,认栽就认栽了吧。”
“陛下那边,肯定会给你补偿的。”
“毕竟,此事牵扯到了东宫·······”
稍稍沉默后,秦琼安慰道。
李积柴绍也都是轻轻颔首。
秦琼话中的意思,众人都是明白的,这事,终究是牵扯到了太子,牵扯到了东宫,就算是他们,也都不好过多出面。
终归,太子是君啊!
就这一个身份上的差别,就足以让他们在驳斥前,好好想一想为了一个纺织作坊,值不值得了。
没办法,就算他们不为自己着想,自己能够豁出去,可,总也得为后人考虑考虑。
张楚当然也很明白。
这就是政治。
张楚当然也不会埋怨他们不帮着自己说话,其实,他们能在李承乾进殿之前帮着自己出头,就已很是难能可贵。
毕竟,这可是未来的皇帝啊。
“放心吧秦伯伯,我知道轻重,更知道进退。”
“陛下也都已经默许,我自然也不会抱怨什么,再说了,愿者服输,也没啥好说的,不过,即便如此,我也总不能摆烂。”
“纺织作坊对北山县的重要性,不言而喻。”
“那么多孤寡母女,还都得要纺织作坊养活呐。”
“我·······我做好我自己该做的就是了。”
张楚笑着,冲众人说道。
“那就好,那就好·······”秦琼也挤出来了一抹略带牵强的笑意,拍了拍张楚的肩膀:“也不要怪陛下。”
“陛下要考量的事,很多时候,得把这天下,放在自己前面。”
“瞧你说的,秦伯伯,小子怎能怪罪到陛下?陛下能够如此大力支持纺织作坊的建设,小子就已是感激不尽了。”张楚又道。
走出承天门,秦琼,李积他们也都各自散去。
房玄龄没走。
“张小子,要不要去尚书台坐坐?”房玄龄发出了邀请。
张楚挠挠头:“房公,你看我现在,像是有空的样子吗?”
“哈哈哈·······”
房玄龄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。
“你小子······”
“去吧。”
“这下,谁都再说不出来其他的话了。”
“就算是陛下,到时候,也得认。”
房玄龄注视着张楚,缓缓道。
“不过······”
“张小子,如果是我,当场我就直接投降了。”
“这事·······”
“东宫那边的优势太大。”
“你何必······”
房玄龄欲言又止,他想要把自己的一些政治智慧教给张楚。
张楚咧嘴一笑:“房公,谢谢你啊。”
张楚自然是谢房玄龄最后那一番彻底‘蛊惑’了李承乾的话。
看似为双方着想,其实若没有这番话,李承乾也不会突然那么激动,直接一口咬死,彻底尘埃落定。
当然,最主要还是李承乾的贪心,他太想赢张楚一次了。
“其实,如果这一次是陛下插手,亦或者是派其他人来接管,小子我定是双手奉上,并且鞍前马后帮着建起来。”
“说到底,这不过就是个作坊罢了。”
“可······”
“他我信不过。”
“不过,房公,你不要问我为什么信不过他,有些事,我还没有搞清楚。”
“等真的搞清楚了,到那一天,你,应该会懂我。”
张楚沉声说罢,便朝房玄龄抱了抱拳,离开了宫城,走向了朱雀门。
房玄龄眼皮抖了抖。
他盯着张楚的背影,目光深邃。
这话,其中所蕴涵的信息很多,不过,房玄龄也不想多深思。
太子还年轻。
张楚还年轻。
房遗爱也年轻。
房小满更年轻。
有很多事,不是一成不变的,有些事,正如那句话,谋事在人,成事·····有时候也在人。
房玄龄抬头瞧了眼太阳,下意识的眯了眯,有点刺眼,视野间,也出现了一个个五彩波澜的光晕。
欣赏了好一阵子,他才背起了手,笑呵呵的走向了尚书省衙门。
“报君黄金台上意,提携玉龙为君死!”
“好诗,好词,好句子啊·······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