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此同时,阳间,温暖家所在的七层楼。
刚下晚自习的高三女孩小林,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进了电梯。
老房子加固改建工程,使得这破房子也有了电梯。
她按下了自家的楼层按钮,脑子里还在盘旋着复杂的数学公式和英文单词。
电梯门缓缓关闭,却在即将合拢的瞬间,又“哐当”一声弹开了。
反复几次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门外持续地按着开门键。
小林起初没在意,以为是传感器故障或者有人恶作剧。
但连续五六次后,她皱起了眉。
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,楼道声控灯也没亮,外面漆黑一片,寂静无声。
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。
她忽然想起,今天……好像是鬼节?老人们常说,这天晚上尽量别晚归。
但高三学生的怨气,尤其是被无数试卷和考试压榨到极限的怨气,某种程度上,或许比鬼气还要强悍几分。
短暂的恐惧迅速被一股无名火取代。她累得要死,只想立刻回家瘫倒在床上,哪个不长眼的(无论是人是鬼)敢耽误她宝贵的休息时间?
她双手一叉腰,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,对着空荡荡的电梯门外那一片黑暗,直接开骂:“唉!有完没完啊?!搞什么飞机!不让我按时回家是吧?信不信我让你也不好过!”
她越说越气,灵感突发,恶狠狠地威胁道:“我告诉你!你再捣乱,我就有本事让你也困在这破电梯里出不去!大家谁也别想好!我复习疯了什么都做得出来!”
说着,她猛地想起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小锦囊。
是楼下那个特别帅的帅哥哥苏贝克前两天送给她的,说戴着能安神。
她当时没太在意,但此刻病急乱投医,一把扯了下来,也看不清门外到底有什么,索性朝着电梯门感应器的方向猛地怼了过去!
“给你穿小鞋!拿着!”
那小小的、毫不起眼的护身符刚被举到门前,上面用朱砂绘制的微小符文似乎极轻微地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红光。
“叮——”
电梯门像是终于摆脱了无形的阻碍,顺畅无比地、迅速地关闭了。紧接着,电梯平稳地开始上升。
小林愣了一下,长舒一口气,嘟囔着:“果然是坏了……吓我一跳。”她把护身符重新戴好,完全没注意到,在电梯门彻底关上前,门外黑暗中,似乎有一抹模糊的、扭曲的阴影不甘地蠕动了一下,迅速消散。
楼下,温暖的密室,二层的夹层隔间里。
温暖已经快步返回,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油纸小包,里面正是他前世留下的头发与指甲碎屑。
他重新站回蜡烛圈内,目光灼灼地看向黑缸。
缸中那团太岁肉块已经停止了剧烈膨胀,但形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它不再是一团模糊的肉,而是初步勾勒出了一个隐约的人形轮廓——有头颅,有躯干,甚至能模糊分辨出四肢的雏形。
它的表面依旧苍白,但那些脉络此刻如同真正的血管神经网络,深深地嵌入胶质内部,搏动着,发出极其微弱的、仿佛心跳般的“噗通”声。一股更加强大的、混合着生命活力与死亡阴冷的矛盾气息从中散发出来。
整个肉块,像是在呼吸,等待着最后的、注入灵魂的指令。
温暖看着这团正在按他计划迅速“发育”的肉,内心深处那一点因仪式邪性而产生的不安,迅速被强烈的期待和渴望所覆盖。
成功了……到目前为止,一切顺利。
这太岁肉身,完美地吸收着中元节的极阴灵气,正朝着他预设的方向蜕变。
他深吸一口气,无视了窗外似乎比刚才更加凄厉的风声,也忽略了身后地板上,那圈蜡烛的火焰似乎又莫名暗淡了几分的小细节。
他全部的心神,都集中在了眼前这团苍白的、颤动的、即将成为他永世容器的“肉”之上。
最关键的一步,即将开始。
而玄光镜前,秦广王与路西法依旧静静地注视着,他们的目光穿透楼层,看到了楼下电梯里发生的小插曲,也看到了密室内温暖眼中炽热的渴望。
路西法的笑容越发深邃:“有趣的护身符,挡下了个小麻烦。不过,真正的麻烦……往往来自于内部,不是吗?”
秦广王默然不语,只是袍袖下的手指,极轻微地动了一下,仿佛拨动了某根凡人无法察觉的命运之弦。
密室内的温度,似乎在不经意间,又降低了几度。
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胶质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肺的寒意,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陈旧血液与腐土混合的腥气。
温暖瞳孔骤缩,开天眼后的视野里,那景象足以让常人魂飞魄散。
初具人形的太岁肉胎不再是莹润的生灵之宝,此刻正被一团不断扭曲、膨胀的污秽黑影疯狂侵蚀。
那黑影没有固定的形态,只有无数怨毒的面孔和挣扎的手臂虚影在其中翻滚、嘶嚎,试图彻底吞噬这具纯净的肉身炉鼎。
太岁稚嫩的、颤巍巍的肉质在这狂暴的入侵下剧烈痉挛,那模糊勾勒出的五官位置扭曲出痛苦和极致的恐惧。
它纯净的生机正在被阴煞之气快速污染。
更令人心悸的是,那团附着的鬼物似乎察觉到了温暖的窥视。
黑影中心,猛地凝聚出两只空洞却充满恶意的“眼睛”,直勾勾地“看”向温暖!同时,那太岁肉胎的“嘴巴”部位猛地撕裂开一个不规则的洞,发出一连串混杂着痛苦呜咽和恶毒诅咒的、非人的尖啸:
“嘶……咔……夺……舍……”
温暖头皮一阵发麻,但眼中炽热的渴望瞬间被冰冷的决绝取代。
他谋划多年,忍受极阴之地反噬之苦,才等到这太岁成熟的关键时刻,岂容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凶煞鸠占鹊巢!
“孽障!敢碰我的东西!”
他低吼一声,声音因紧绷而沙哑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。
右手闪电般探入腰间一只暗沉的皮质挎包,再抽出时,指缝间已夹了三枚长短不一的木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