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安排这个女子直接与她擦身而过,那是林兰记忆深处的模样:一头齐肩短发随着并不存在的微风轻轻跳跃,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宽大罩在身上,略显枯槁的脸上却奇迹般嵌着一对明亮灼灼的眼睛——那是在病魔彻底拖她坠入深渊前,她在医院长廊里最后瞥见那个背影——是林兰变成厉鬼来杀人去保护的重点对象。
而此时已经接近狂躁的林兰愣住了,她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见到自己的闺蜜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。
她的魂魄飞了过去,在闺蜜周围缠绕,似乎还在不停的叹息,她拖着自己已经受伤,灵力受损,变得几乎透明的魂体,认真仔细的确认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闺蜜本人。
确定了眼神之后,她几乎又飞了起来,是发自内心的喜悦。
“你别走!”
撕裂般的声音凭空炸响,饱含震惊、狂喜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痛苦颤抖。
通道中央的空气剧烈扭动,聚拢出一个几乎透明的轮廓——林兰。
她悬浮着,像个被粗暴捅破的气球。组成她灵体的稀薄灰雾边缘不停地波动、溃散,仿佛狂风烛火下狂乱闪烁的影子,努力抓握却又无可救药地融化在稀薄阴冷的空气里。
那双属于怨灵的眼睛,先前燃烧着足以蚀骨的黑红色凶焰,此刻火焰尽熄,徒留一片懵懂的、孩童般的空蒙。
破碎的凝视,茫然投向那道蓝白条纹的背影。
那虚影开始移动。
“等等……等等我,雅雅!”
林兰嘶喊出声,声音尖锐如濒死的鸟啼。她猛地向前扑去,动作仓促、踉跄,如同断线风筝直坠地面。那些溃散边缘的灰雾被猛地拉长,拖曳在身后,形成一条薄如蛛网、濒临断裂的脆弱通道,连接着她支离破碎的身体。她的“手”,模糊不成形,颤抖着伸向那个蓝白条纹的背影。
影子对身后的追逐浑然不觉,自顾自地在扭曲的通道里走着。
林兰跌跌撞撞地绕到侧面,艰难地抬“头”,贪婪、绝望地“看”向那张脸。目光如饥渴万年的沙漠旅人终于望见了绿洲的幻影,一瞬不瞬地描摹着那记忆中刻骨铭心的线条。
短暂的死寂。仿佛世界瞬间被扼住咽喉。林兰虚影般的轮廓突然僵住。
温暖站在晦暗深处,几乎屏住了呼吸。成了?他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脏如被无形之手托起。时间仿佛凝固的蜡油,粘稠而滞涩地流淌。五……最多五分钟。只要林兰那点虚妄的温情再多维持几分钟!
他强迫自己冷静。他调起从“方舟”继承而来的那点微弱感知,一层淡紫色的透明网格开始在视野里浮动,无声地覆盖在濒临崩溃的林兰身上。
林兰的颜色——从那些狂躁凶厉的血红暴怒与漆黑怨毒中剥离出来,正在飞速褪色,化入虚空的灰烬,几乎无法捕捉。像个疲惫的肥皂泡,在死寂中渐渐松弛、透明,即将抵达湮灭的边缘。
温暖悄然捏紧了拳头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指甲深陷掌心,一丝微弱的腥甜在他口腔中弥漫开来。
三分钟。
林兰依旧固执地缠绕着蓝白条纹的影子。
那溃散的灰雾轻轻撩动着这个幻影垂落的发梢,如微弱的晨风拂过枯萎草叶。
一点微光,几乎微不足道,从那片濒临消散的灰烬中析出,像寒星最后的倔强闪烁。是喜悦?是重逢的卑微奢望?温暖分辨不清,却无端地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滞重。
突然!
那幻影中的刘雅,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一边扯了一下。只有一丝,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,快得如同幻觉。但那绝不是温暖意念所赋的情绪——那是来自被模仿者灵魂深处的,一种早已被林兰遗忘的恶意。是命运埋下的、带毒的种子。
缠绕着刘雅发梢的灰雾猛地一颤,触电般僵硬。
“不……”一个单音字节从林兰摇摇欲坠的轮廓中挤出,像被压碎的风箱。不再是狂乱的嘶吼,而是某种被凿穿的、极其细微的崩裂声。
她猛地“抬起头”。那张几乎完全融化成雾的脸上,所有短暂、虚假的柔情顷刻间被彻底撕裂。那即将熄灭的灰烬中,两点纯然的、漆黑得令人灵魂冻结的光芒重新燃起,不再是狂怒的火焰,而是……一种吞噬一切的绝对零度般的死寂、一种被欺骗后极致的怨毒。它穿透层层叠叠的混乱空间,锁定了躲在暗影中的温暖。
“假的!”
那声音撕裂了所有粘滞的灰黄色光线,宛如冰锥撞碎琉璃,带着无数裂纹的尖利悲鸣。
“你骗我!又是假的!!!”
怨毒的嘶喊如同死囚最后的控诉。伴随这声嚎叫,温暖布下的整个折叠空间如同被瞬间注入了强酸,猛烈地溶解、变形!通道四壁不再是扭曲,而是像被焚烧的蜡层一样疯狂卷曲融化,猩红的色彩如失控的洪水,从四面八方墙壁的“伤口”喷薄、流淌、倾泻而下!
转瞬之间,整个空间浸没在一池巨大的、粘稠的猩红血浆中。那病恹恹的灰黄灯光荡然无存,天地俱被泼上一层厚重而令人作呕的红色颜料,光线黯淡,仿佛血液在慢慢凝固沉降。
林兰的尖叫在血幕中回荡,带着无穷的恨意和某种无法形容的解脱般的疯狂,她溃散的灰雾轮廓猛地向上蒸腾、扭曲、拉长,似乎要炸开,要把这片囚笼连同里面所有的欺诈一起彻底撕碎!一种毁灭性的气浪开始汇聚
林兰看上去似乎忘记了她想要结果了,她是来寻找机会找到温暖报仇的,温暖看了林兰的神色,还有魂的颜色他确认,如果林兰在五分钟之内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,那她有可能直接从世界上消失。
也算是解决了温暖目前的大问题,毕竟他只想处理好这个附身的魂体,这是渺风的左膀右臂,她消失掉了,至少渺风很难恢复。
一股腥甜顶至喉头,温热的液体从温暖的嘴角溢出。是血。强行维持折叠空间的反噬,如同一柄无形之锥深深凿入他精神最脆弱的核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