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还真别担心他这个老狐狸,”渺风用那混合了昆虫嗡鸣的声音说道,“他会乖乖听话在瓶子里好好待着,直到我完成仪式。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他是懂的。”
温暖垂下头,他终于确认了这个幻境的规则——除了人类角色外,其他事物都可以被他操控。
那些信徒虽然看起来真实,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们的表情呆板,动作机械,像是拙劣的复制品。
渺风举起一柄骨刀,刀锋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。“你的血很特殊,温暖,”他舔了舔刀刃,“能唤醒沉睡的古神。放心,不会很疼的……”
骨刀高举的瞬间,温暖猛地睁开了眼睛。他的手指精准地找到了绳结的活扣,轻轻一扯,缚灵索如蛇般从他身上滑落。
与此同时,祭坛上的符文亮起刺目的金光,形成一个保护罩将骨刀弹开。
“什么——”渺风的表情凝固了,他的黑袍在突然刮起的狂风中猎猎作响。
温暖站直身体,将“淦泉”玉佩高高举起。玉佩散发出柔和的青光,照亮了他冷静的面容。
“游戏结束了,渺风。或者说,我幻想中的渺风。”温暖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中回荡,“多谢你帮我确认了这是幻境。现在,该轮到我掌控这个空间了。”
教堂的墙壁开始蠕动,砖石如同融化的蜡一般扭曲变形。那些信徒的身影渐渐模糊,最终化为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。只有装着老胡的瓷瓶还保持着实体,在地上微微颤动。
渺风的脸开始崩解,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。“你以为这就结束了?”他的声音已经完全不似人类,像是千万只昆虫同时振翅,“幻境与现实的界限,比你想象的要模糊得多……”
他的身体突然爆裂开来,无数黑色的甲虫如潮水般涌向温暖。但温暖只是平静地举起玉佩,轻声念出了一个字:
“散。”
甲虫群在距离她一米处突然停滞,然后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一般,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。
整个教堂开始崩塌,砖石瓦砾在落地前就化为粉末。
温暖走向那个瓷瓶,轻轻敲了敲瓶身。
“老胡,该出来了。戏演完了。”
瓷瓶应声而裂,一缕白烟飘出,在空中凝聚成老胡的模样。但与之前不同的是,此刻的老胡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,腿上的伤口也消失无踪。
“总算反应过来了?”老胡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,“我差点以为你要一直装睡到被‘献祭’呢。”
温暖翻了个白眼:“你演得也太浮夸了,哪有千年狐仙被小伤吓成那样的?”
“这样你才会动脑思考啊。”老胡飘到他身旁,环顾四周正在崩塌的幻境,“不过你说得对,这个幻境确实是你构建的。问题是——”
“为什么我能构建出如此完整的幻境?”温暖接上他的话,眉头紧锁,“而且渺风的言行举止太过真实,不像是我的潜意识能模拟出来的。”
老胡的表情变得严肃:“更关键的是,幻境中的渺风似乎知道自己在幻境中。这不符合常理。”
温暖的手指深深陷入那颗跳动的心脏中。黏稠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溢出,带着令人作呕的温热感。血管像活物般缠绕着他的手腕,每一次脉搏都仿佛直接敲击在他的灵魂上。
“你以为幻境是你创造的?不,傻狍子温暖,你一直在我创造的幻境里......”
渺风的声音不再是那种混合昆虫的嗡鸣,而是变成了某种更加古老、更加深邃的音调,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回响。
温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,脚下的祭坛开始蠕动,木质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嘴巴,一张一合地发出窃窃私语。
“秦广王......也是假的?”这个念头如毒蛇般钻入温暖的脑海。他想起那个阴森威严的十殿阎罗之一,那双能看透灵魂的眼睛——如果连那都是幻象,那么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活在别人的剧本里?
冷汗顺着温暖的脊背滚落。他试图回忆与秦广王相见的细节,却发现记忆如同浸水的墨迹般模糊不清。更可怕的是,他无法确定自己“识破幻境”的想法,是不是也是渺风设计好的环节?
“淦泉”玉佩化作的心脏突然剧烈收缩,温暖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。
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窒息时,那颗心脏又变回了玉佩的形态,但这次它如同活物般钻入了他的掌心!
“你也不过如此嘛!”秦广王冷彻骨髓的声音直接在温暖的颅腔内炸响,“本王选中你做棋子,可不是用来丢脸的!”
温暖的双耳嗡鸣,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——阴司大殿、生死簿、那枚被秦广王亲手交给他的“淦泉”玉佩......
“这'淦泉'让你用的,都赶上烧火棍了。”秦广王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,“你是不是忘了,构建空间是方舟的能力,‘淦泉’是用来洗脑鬼神的,谁主谁次分不清了?现在我让你恢复神智,下一步你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?”
话音未落,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温暖的丹田直冲百会穴。
他猛地睁大眼睛,发现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变得异常鲜明——教堂墙壁上蠕动的不是霉菌,而是无数细小的文字;空气中飘荡的不是灰尘,而是半透明的怨灵;而被困在瓷瓶中的老胡,周身正散发着淡淡的银光。
“老胡!”温暖脱口而出。
瓷瓶应声炸裂,一道白光冲天而起。
老胡的身影在空中舒展变化,不再是那个穿白色汉服的年轻人,而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,每根毛发都散发着月华般的光晕。
他的眼睛变成了璀璨的金色,九条尾巴如同扇面般展开,搅动着教堂内污浊的空气。
“渺风,”老胡——或者说千年狐仙的声音如同冰刃般锋利,“你以为用这种小把戏就能困住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