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,祭坛之下那数千名狂热信徒的呼喊声,仿佛被一只无形且巨力无穷的手猛然扼住了喉咙,硬生生地戛然而止。
原本震耳欲聋、充斥着疯狂与虔诚的声浪,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只留下一片诡异至极的空白。
整个宏伟而压抑的教堂,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中,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墓,将所有人都紧紧包裹其中,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。温暖只觉自己的血液都像是瞬间凝固了一般,冰冷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。
他和老胡就如同两只可怜兮兮的昆虫,被死死钉在标本板上,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无数双骤然聚焦的眼睛之下。
那些目光,绝非寻常的注视,它们带着一种实实在在的物理性压力,粘稠得好似化不开的沥青,沉重得仿佛要将他们碾碎。每一道目光都像是一根尖锐的针,直直刺入他们的灵魂深处,带着盲从的狂热、好奇的探究,更有甚者,还夹杂着一种即将享用祭品般的贪婪,这种贪婪如同饥饿已久的野兽盯着猎物,让人不寒而栗。
渺风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弧度,那笑容仿佛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,带着无尽的恶意。
他伸出的手指,修长而苍白,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突兀,恰似指向祭坛上待宰羔羊的权杖,稳稳地、不容置疑地指向了温暖。
“看啊,我的兄弟姐妹们!”渺风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刻意煽动,而是带着一种发现猎物时的冰冷兴奋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蹦出来的,带着彻骨的寒意,“看那阴影中潜藏的老鼠!他们以为能躲过‘全视之眼’的洞察?多么可笑!”说着,他微微侧身,朝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多眼女人投去一个近乎谄媚的示意。
那女人身形怪异,身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成千上万只眼睛,此刻,这些眼睛依旧死死锁定着温暖,瞳孔深处的光芒明灭不定,像是在进行着某种高速的、非人的计算,又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被拆解研究的珍贵物品。
她的身体周围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,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,让人闻之欲呕。渺风转回头,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戏剧性的宣告,回声在空旷的教堂内不断回荡,撞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:“他!就是他!”手指精准地指向温暖,“你们以为他只是个误入此地的可怜虫?大错特错!他就是我们等待已久的——‘关键祭品’!”
“祭品”二字如同投入滚油中的火星,瞬间点燃了死寂的大厅。信徒们发出一阵压抑的、兴奋的骚动,这骚动起初只是轻微的窸窣声,紧接着逐渐变大,变成了低沉的轰鸣,仿佛大地都在为之颤抖。
一些人开始躁动不安地挪动脚步,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,那是对鲜血和牺牲的渴望;另一些人则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法器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随时准备扑向那个所谓的“祭品”。
“他不是普通人!”渺风的声音如同宣判死刑的法官,庄重而又冷酷,“他的灵魂连接着生与死的裂隙,他的存在本身,就是一把能彻底搅动地狱、颠覆人间秩序的钥匙!他是‘深渊之眼’曾经选择的容器,是旧秩序的残渣,更是我们开启新世界的——唯一祭品,也是‘深渊之眼’女王选中的容器。”
随着渺风的话语落下,教堂内的气压仿佛又降低了几分,空气变得愈发粘稠沉重。温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,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痛。
他的视线开始模糊,周围的一切景象都扭曲变形,那些信徒的面孔在他眼中变成了一个个狰狞的恶魔,张开血盆大口,向他扑来。老胡在一旁拼命挣扎着,想要挣脱那股无形的束缚,去保护温暖。
然而,他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在这股强大的压力面前渺小得可怜,每动一下都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泥潭,举步维艰。
他的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,顺着脸颊滑落,滴落在地上,瞬间蒸发殆尽。
就在此时,祭坛周围的幽蓝符文灯突然光芒大盛,光芒中隐隐浮现出一些古老的符文和图案,它们相互交织缠绕,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罩,将温暖笼罩其中。
与此同时,火把燃烧得更加剧烈,火焰欢快地跳跃着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,却无法驱散周围的黑暗和寒冷。
渺风看着被光罩困住的温暖,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。他缓缓走向祭坛,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,脚下的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当他走到祭坛前时,停了下来,转过身,面向众人,再次高举手臂,大声喊道:“现在,让我们迎接新世界的降临吧!”信徒们齐声高呼,声音震天动地,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和法器,朝着温暖逼近。
“杀了他!杀了他!杀了他!”这声音虽然不大,但带着某种权威,渺风此时的脸再帅在温暖的眼里已经是最丑陋的嘴脸了。
“我为什么要变作祭品?!渺风!我不欠你什么!”温暖已经出离愤怒。
“别忘了!你的苏贝克在我手里。”这句话声音也不大,但到了温暖的耳朵里犹如惊雷,他做到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。
自己辛辛苦苦下地府求援,回来家被偷了……
虽然带回了“淦泉”玉佩,但似乎自己构建的空间幻境也没有有利于自己。心里顿时产生了一丝恶念,“不如……都毁灭吧!”
火焰在祭坛四周扭曲舞动,将那些幽蓝符文映照得如同活物般蠕动。
温暖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,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正掐着他的喉咙。
他能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,一下比一下剧烈,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。
“跑!”老胡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,拽着温暖的手腕就往后拖。
他们转身的瞬间,整个教堂爆发出一阵非人的尖啸。
那声音不像是从数千个喉咙里发出,倒像是某种庞大生物的内脏在蠕动挤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