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肖帮主,你到底怎么了?按道理你初登帮主宝座,一呼百应,正是意气风发,人生得意的时候啊!
怎么听你的语气,情绪不高呢?难道,遇到什么难题了?”
徐举一慢悠悠的明知故问着,那支银白钢笔在徐举一修长的手指间溜转,像极了玩弄猎物的利爪。
肖剑哭丧着的脸,眼尾耷拉着,嘴角往下撇,连平日里总爱微微扬起的下颌线,此刻都塌得像没了骨头。
肖剑咽了一下口水,暗暗腹诽着:装,你搁着给我装呢?
我也以为可以意气风发,人生得意马蹄疾啊,可不是遇到你们这种随时可以杀人于无形的魔头么?
要不是小命攥在你手中,我特么的谁想当孙子呢?
只不过心里想的是一回事,可不能这么说不是?
肖剑哪敢说自己情绪不高是被吓的?只能把腰弯得更低,脸上堆着笑,声音却有点发颤:
“徐先生您可别取笑我了。我这刚接了帮主的位子,手忙脚乱的,千头万绪需要捋顺,压力非常大。
最主要的还是感恩徐先生对我本人的全力扶持,还帮助解决了帮中的硬骨头,我才能如此轻松的掌控帮中事务,此恩此德,我会记到骨子里。”
顿了顿,肖剑换了一种口气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言辞恳切:
“在此,肖某今后一定唯徐先生马首是瞻,有什么吩咐,就算上刀山下油锅,在所不辞,今后,徐先生的事,就是湘南帮的事,帮中上千的兄弟随时听候徐先生的命令。
所以,我想邀请徐先生以及岳先生中午务必赏面一起先吃个午饭,听取徐先生的教诲可否?”
不可否认,肖剑的这个表态很及时,徐举一非常满意,心里也明白,张倩昨晚的行动对肖剑起到了震慑的效果。
有这么一股势力能为自己所用,徐举一当然乐见其成,但是肖剑到底是什么样的成色,人品如何,值不值得深交,值得信任,徐举一还要观察考验。
此时,徐举一要做的就是既要对肖剑有震慑之威,也要打消他内心的“争食”顾虑,受之以恩。
从功利上而言,“驭人”的核心是“驭心”,既是说需靠规则约束行为,更需靠信任与价值共鸣凝聚人心。
但是,过于依赖“权术”易失人心,唯有“以理服人、以情留人”才能让团队稳定高效。
此时徐举一指尖的钢笔“啪”地停了,笔尖轻轻点在桌面上。眼神亮得像淬了光的玉,把肖剑那点藏着掖着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,于是,徐举一真诚的说道:
“要说对肖帮主教诲就言重了。”
徐举一往前倾了倾身,声音缓了缓,说道:
“直白的说,我和肖帮主之间连普通朋友也算不上,甚至你是带队来找我麻烦的人。”
肖剑的脸“唰”地红了,赶紧点头:
“是是是,是我糊涂啊!”
徐举一笑了笑,那笑意落在眼里,倒少了些先前的冷意:
“糊涂?但却捡了个大便宜,不是吗?”
肖剑不停地点头,嘴里嗫嚅着“是是是”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椅面的木纹,把那点尴尬和紧张全泄在了木头缝里。
徐举一将钢笔就那么随意地搁在桌面上,身子往老板椅一躺,语气不疾不徐,却字字都砸得扎实:
“乔庆丰那档子事,你也清楚,不是我主动找事。
是乔庆丰两次三番惹到了我,我才对乔庆丰直接出手反击的。
乔庆丰、乔振声、寇老西这三个的所作所为,我都只是听信了肖帮主的一面之词,还没来得及去求证。”
这话听得肖剑脖子一缩,赶紧又解释道:
“我说的绝对是事实,绝对不敢忽悠徐先生的。”
肖剑还想继续开口辩解两句,却听徐举一又接了话:
“但是,我是愿意相信你的,也正是因为从你当时对这些不法行为深恶痛绝的表情,我才认可你是一个有底线的人,是一个有品行道义的人。”
徐举一顿了顿,目光陡然厉了些:
“黄赌毒碰都别碰,那是断子绝孙的生意;更别仗着人多,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同胞兄弟。
若是有余力,见着横行霸道的恶徒,伸手管管,那才是帮众该做的事。
所以,我希望我没有看错你,希望湘南帮在你的带领下,为你们湘面的子弟保驾护航,赚光明正大的财富,千万不要沾黄赌毒的生意,更不要仗势欺负弱小,如有能力,警恶锄奸就更好了。”
说到这儿,他话锋又软了,语气里带了点真切的诚意:
“你也别揣着别的心思,我不图你帮里的银子,一分一毫都不要。
你只要堂堂正正做事,凭着良心赚干净钱,我就认你这个朋友。往后真遇着迈不过去的坎,开口说一声,我绝不袖手。”
徐举一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希望,诚意拳拳,说的全是好听的话。
没说出来的意思也很明显,如果你干坏事,一定会灭了你。
徐举一话说得敞亮,眼里的诚意看得真切,可肖剑活了四十三岁,哪能听不出那没说透的话?
若是自己敢走歪路,这二十一岁的年轻人,就能让他彻底消失。
肖剑已经四十三岁了,而徐举一才仅仅二十一岁,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后生,却能将肖剑训斥得如遭雷击一般,完全愣住了。
肖剑心中暗自感叹,他怎么也想不到,电话那头的徐举一,年纪轻轻,说出的话语和眼中透露出的见识,竟然比他这个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还要更加通透,甚至还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威严。
明明徐举一口口声声说这并不是什么教诲,但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、每一句话,都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肖剑的心上,这不是教诲又是什么呢?
肖剑张了张嘴,想要说些什么,但之前那点想要敷衍了事的念头早已烟消云散,此刻他心中只剩下对徐举一的敬畏之情。
“徐先生您放心!”
电话那头的肖剑突然大声说道,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,腰板挺得笔直,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。他的声音也比刚才响亮了许多,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心。
“我肖剑绝对不敢去碰您说的那些歪门邪道!从今往后,如果我有任何行差踏错的地方,根本用不着您亲自动手,我自己就会把这颗脑袋给您送过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