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灯塔」,好讨厌的世界,好难听的世界名字。
拂晓衔蝉望着远去的仅剩下花枝轮廓的世界码头久久无法挪动脚步,她曾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不在乎那个世界了。
她总是抓住每一个机会去强调她不重塑「灯塔」的原因。
“灯塔是我此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一场失败,我为什么要重塑我失败的证据?”
“「拂晓」是馥枝的战利品,我不想打断馥枝的狂欢。”
类似的话她回答过载酒寻歌,也回答过每一个问她为什么不重塑「灯塔」的玩家。
只不过回答前者时还要故作惊讶与满足的感叹一句,她以为欺花会不满,没想到竟然默许了她的选择。
可最真实的答案却不是这个,她会这样说,仅仅是因为这些的答案听上去比较强大,比较符合逻辑。
真正的答案太过懦弱:她讨厌「灯塔」这个名字。
就这么简单可笑。
每次听到「灯塔」两个字、想到曾有一个世界叫「灯塔」,她就会想起「灯塔」破碎前被同族尸体点亮的那一幕。
这种痛苦折磨得她无法入睡。
她永远不可能重塑「灯塔」,但…她好想知道「灯塔」的叹息与遗憾是什么,是遗憾她没能守住「灯塔」?又或是怨怪她这么厉害了为什么从未想过要重塑馥枝的世界…
……
不得不说有了工资确实不太一样。
一开始虞寻歌只是想着在寻找世界码头的旅途中,尽可能帮这些世界留下一点东西,挑一些重点的有趣的东西记录一下,如果她真发生不测,就交给喜欢到处旅行的三花让它带走。
纯义务劳动,有就不错了。
可当记录世界文明和某种未知的好处有关,她自然会拿出更多精力与时间来应对。
或许【世界叹息】们也是预料到了这一点,所以才在记录刚开始时,就不断用叹息声引导她。
只是这场旅途的时间安排的比较紧凑,虞寻歌首要目标还是收集【世界叹息】,所以她也只会在寻找破败世界码头的途中抓紧时间记录。
这种情况下,她自然是优先记录一些比较有趣的世界故事或文明,轻松快速不费脑。
至于其他的信息她也不担心自己会忘记,不说她现在已经完全游戏化,智力的加成让她思维灵敏度和记忆力早已不同于以往,就算她真忘了,她也可以随时去她拥有的【世界叹息】里查看回忆。
这样的日子单调又安静,吃苹果——睡觉——起床书写文明,她本以为自己会时不时和战争游轮偶尔,可半个月过去了,她们的船没有遇到任何生灵。
就连她一直叮嘱三花和b80注意的白色小船也没有看见。
每一次从叹息中醒来,她的世界就只剩下时间长河里的水浪声和b80或三花打游戏的声音。
她偶尔也会产生一种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玩家的错觉。
她偶尔也会被叹息声惊得回过神来,却总是无法确定方才的叹息究竟来自那些世界,还是来自写下一个个故事的自己。
正想着,她的游戏界面收到了一条通知——【玩家载酒雾刃正在拨打你的电话】
啊,雾刃找到了这个巧妙的能联系到自己的漏洞。
虞寻歌选择了接通,她没有遮蔽自己桌上的笔记本,也没有停下手中的笔,这些世界文明记录下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给其他生灵看的。
游戏界面在她眼前投放了一个屏幕,虞寻歌最后一句话还剩几个字,她一边快速的用馥枝文字记录一边道:“有什么事吗?”
那边久久没人回答。
主要是一时间好像忘了要说什么。
明亮的船长室里,载酒寻歌正坐在书桌后专注地书写着什么,长发被随意挽起,穿着宽松舒适的衬衫,手边还放着一杯热腾腾的饮品。
——“你已经开始度假了?”
虞寻歌被雾刃阴阳怪气的调侃逗笑,她画上句号,抬眸看向屏幕,然后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。
好多人啊……
逐日、荒烬、枫糖、松瑰、肥鹅、蟹蟹、拂晓衔蝉、枯覆……总之该在的不该在的都在屏幕里,乌泱泱的全是玩家,她还在后方看到了暴怒祷告和拂晓春客的身影。
虞寻歌的目光在拂晓衔蝉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秒,看向逐日和荒烬:“老师早上好。”
能看出什么信息吗?什么都看不出。
不过要是有什么不方便展示的,载酒寻歌也就不会接电话了。
而真正想打这通电话的人,显然不是雾刃,此时拂晓衔蝉将一件物品丢给雾刃,走到屏幕最前方,她语气有些别扭但好算平和,她问道:“我想问问你……「灯塔」的叹息里有什么?”
跳过了无意义的“你是不是已经吃掉「灯塔」月亮了”之类的询问,哪怕是在寻求她的答案,拂晓衔蝉的强势也难以掩藏。
虞寻歌从雾刃那收回名为“你居然拿我的电话换东西”的谴责目光,她注意到随着这个问题的出现,屏幕里所有玩家的眼神都专注了起来,显然,她们之所以在这里,就是在等拂晓衔蝉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。
「雪乡」、「森海」、「璀璨」、「嬉皮」、「灯塔」、「无光」……她如今拥有的世界叹息已经多达31个。
她不知道战争游轮经过其中哪些,但应当不止一个,可第一个问出这个问题却是拂晓衔蝉。
馥枝总是这样,这就是馥枝,她们讨厌模糊不清,她们凡事喜欢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与结局。
如果是半个月前她还未获得过【世界叹息】时,不……就算是三天前,在她听到来自「灯塔」的叹息前,她都懒得为拂晓衔蝉解答疑惑。
可此刻,她刚写完一段有关「灯塔」与馥枝的故事。
她仅仅犹豫了几秒——甚至这份犹豫也并不是犹豫要不要告诉对方,还是此刻对方身边站了太多其他玩家……
但她很快就唾弃自己干嘛体贴一位馥枝!
她眉眼冷漠的望着桌上的那本笔记,给出了答案:“「灯塔」的叹息中确实有你,祂很担心你,因为带领馥枝们离开「灯塔」时,你还那么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