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候刘生平一听动静,从床上“忽悠”一下就坐起来了。
刘生平这人重情义,把小舅子王二龙当亲弟弟待。
王二龙问:“姐夫,昨晚上跟谁喝那么多?”
媳妇小芳在门口撇着嘴:“还能跟谁?咱家那帮邻居呗!
我这不正琢磨呢,寻思干点啥买卖,让他们给支支招。”
“你可拉倒吧姐夫!就你们家那帮邻居,一个个狗头丧脑的,纯纯裤裆里的鸡巴——瞎晃悠!他们能支明白啥招?净瞎出主意!”
“你别这么说啊媳妇,”
刘生平赶紧劝,“咱家这帮邻居都挺好的,对咱不薄。”
这时候王二龙从外屋进来了:“姐夫,我今天就是为你这事儿来的。他们对你再好,能有咱亲?你是我亲姐夫,那是我亲姐,咱才是一家人!”
“啥事儿啊?”刘生平问,“你为我做买卖的事儿来的?”
“可不咋地!”王二龙点头,“歌厅、台球厅、洗头房那些,你指定干不了,大海不也跟你说了吗?那些花哨买卖别碰。再说你这老实巴交的,能干那玩意儿?”
他凑近了说:“我在永吉县认识个好大哥,姓简叫简军,人家做大买卖的,手里有个矿,一直想启动。老多人找他合作,他都看不上眼。昨天我一提你,他说都是自家人,看看行的话带你整一年,我不撒谎,一年整个两三百万啥的轻轻松松!”
“真的假的二龙?”刘生平眼睛一亮,“有这好事儿,他自己咋不干?”
“傻了吧你?”王二龙笑了,“谁家干买卖没个铺不开的时候?人家买卖大,手头资金周转不开,才想合伙干。钱哪能一个人挣完?也不能一个人花完啊,啥都往自己怀里搂,那不得让人戳脊梁骨?”
他拍着胸脯:“我不跟你说了吗?是矿!嘎嘎牛逼的矿!一般人想拿都拿不着,人家在那边黑白两道都吃得开,你放心!”
“这么的姐夫,”王二龙说,“咱俩吃完饭,下午我领你去瞅瞅,行你就干,不行咱就拉倒,咋样?”
“行啊,去瞅瞅就去瞅瞅!”刘生平心动了。
就这么着,小舅子王二龙领着姐夫刘生平,俩人奔永吉县来了。
到了永吉县,王二龙立马给简军打了电话:“军哥,我把我姐夫领过来了,我们到了!”
“到了就行,我在矿上等着呢。”简军在那头应着。
没一会儿,简军领着几个兄弟就过来了,一见面就喊:“二龙!”
“军哥!”王二龙赶紧迎上去,“我给你介绍一下,这是我姐夫,刘生平。”
刘生平赶紧伸出手:“你好你好,哥们。”
“哎,跟二龙叫,我也叫你姐夫得了。”简军笑着握了握手,“走吧,上车,我拉你们去矿上瞅瞅。”
刘生平有点拘谨:“军哥,我在工厂待一辈子,这矿上的事儿真是不懂……”
“没事,不懂我给你讲!”简军拍着他肩膀,
“二龙说一年整个一两百万,那是保守说的,干不好也能挣这些,干好了三百万都挡不住!”
“妈呀,这玩意儿这么挣钱?”刘生平听得眼睛都直了。
“那可不咋地!”简军笑着拉他上车,“走,到矿上你就知道了!”说着开着车就往矿场那边奔去。
这所谓的北山矿,说白了就是个废矿——早就他妈没了开矿的价值,一点用没有。
可简军手里攥着十五年前的老手续,虽说现在早就报废了,跟废纸片子没啥区别,但刘生平不懂这些。
简军把个小皮包往桌上一夹,冲刘生平招手:“大哥,你看这儿,这是矿上的手续,还有我身份证,你瞅瞅。”
他指着远处的几个废井口,“你看这一片,一号井、二号井、三号井都在这儿!只要机器一响,那就是黄金万两,真不骗你!我这边就差启动资金,你也知道我在吉林的买卖铺得大,手头有点周转不开。找我合作的人不少,但我跟他们不对脾气,就跟二龙投缘。”
他拍着刘生平的肩膀说:“二龙说你手里有俩闲钱,正愁没处投,你这人老实巴交的,跟我合作指定不能藏心眼子,对吧?要是行,你回去咱拟个合同,立马就干!”
刘生平确实动心了,眼瞅着要挣大钱,谁不动心?
可这时候他突然想起陈海的话——“有事拿不定主意就找我,咱一起商量”。
他琢磨了琢磨,对简军说:“兄弟,我回长春一趟,我有几个好哥们儿,跟他们商量商量。要是行,我让他们明天来瞅瞅,没啥问题咱就签合同。”
简军一听,赶紧催:“姐夫,这事儿你得抓紧!过了这村没这店,二龙也知道,找我的人一天能排到街尾,指不定哪个熟人托关系来,我推都推不开,这好事儿就落别人家了,你懂不?”
“我懂我懂,”刘生平赶紧应,“我明天一早就来,你放心!”
“那你抓紧!”简军又叮嘱了一遍。
往回走的路上,王二龙一脸不乐意:“姐夫,你墨迹啥呢?这么好的事儿都定得差不多了,你还有啥犹豫的?你找谁看啊?他们能看懂个鸡毛!”
“你懂个屁!”刘生平瞪他一眼,“别管了!”
他没回自己家,直接奔陈海那儿去了,“当当当”敲门:“海子!海子!”
陈海开门一瞅:“平哥?进来进来,喝杯茶。”
刘生平一坐下就说:“海子,又得麻烦你了。
我这不一直没活儿干吗?二龙在永吉认识个开矿的,说那人挺有能耐,上下都有关系,矿上买卖铺太大,想找人合伙开发。我手里有点闲钱,寻思着干一把,可拿不定主意,你跟我去瞅瞅呗?”
陈海瞅着刘生平,眉头皱得老紧:“平哥,不是我泼你冷水,这事儿我咋想咋不靠谱。我知道你看见井架啥的立在那儿,但你琢磨琢磨——真有一年挣几百万的好事儿,他自己砸锅卖铁、借钱也得自己干啊,凭啥找你合伙?天上能掉馅饼吗?”
刘生平搓着手,有点犹豫:“我也知道这理儿,但二龙说得跟真的似的,那简军看着也不像骗子……”
“也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,”
陈海叹了口气,“兴许真有讲究人,乐意带亲戚挣钱呢?万一这事儿是真的,我给你拦黄了,那不耽误你发财了?矿上的事儿我是不懂,但我认识个哥哥,赵三儿,他在吉林开了好几家矿,白山那边都知道他,贼懂行!我给你问问他。”
陈海当即摸出电话拨给赵三儿:“三哥,明天忙不忙?不忙的话跟我跑趟永吉县呗?有急事!”
赵三儿在那头乐呵呵的:“不忙,咋的了海子?出啥事儿了?”
“我一个好哥哥想接个矿,我不懂这行,给不了主意。三哥你是行家,跟我去瞅一眼,行就让他干,不行你摇头咱立马撤,成不?”
“自己家兄弟的事儿,必须去!”
赵三儿一口应下,“明儿一早我过去找你,你等着我。”
第二天一大早,陈海开着车,带着俩兄弟在楼下等着,赵三儿也没带手下——看矿又不是干架,带兄弟干啥?他临出门还嘱咐家里的兄弟:“把家看好了,外面别瞎咋呼,稳当点,等我回来。”说完就上了车。
一见面陈海就介绍:“三哥,这是刘生平刘哥,你俩同岁,都是56年的,缘分不?”
赵三儿一瞅刘生平,笑着问:“是吗?你几月份生人?”
“五月的。”刘生平赶紧回答。
“那你比我小一个月,叫声三哥不为过。”赵三儿拍了拍他的胳膊,“咱这是要去哪儿看矿啊?”
“永吉县,”陈海发动车子,“走吧,到地方就知道了。”
到了永吉县地界,刘生平赶紧给小舅子王二龙打电话:“二龙,我到了,你把简军叫上,带咱去矿上看看,别让人家等急了。”
“行行行姐夫,我这就给军哥打电话!”王二龙在那头应得痛快。
没一会儿,简军就领着俩兄弟过来了,脸上挂着笑,可眼神里有点不自在。
一伙人往矿场赶,越靠近地方,赵三儿的眉头皱得越紧。
等车开到矿场门口,赵三儿下了车扫了一圈,心里当场就骂开了:“这他妈啥逼玩意儿?纯纯老废矿啊!井口都快塌了,机器锈得掉渣,这玩意儿能出矿?有啥用啊?”
简军本来昨天把刘生平忽悠得差不多了,眼看就要掏钱了,结果今天又冒出来几个陌生人,尤其赵三儿那眼神跟扫货似的,把他那点猫腻看得明明白白,脸子立马就不好看了,嘴角耷拉着,话也懒得说。
赵三儿没搭理他那脸子,直接冲简军说:“大哥,手续能拿出来瞅瞅不?做生意得看手续,这是规矩。”
简军身后的兄弟赶紧接话:“在车里呢,我去拿!”说着跑回车里,抱出一沓纸“哐当”一声放地上。
赵三儿蹲下身捡起来一翻,当时就火了,“啪”地把手续摔地上:“我操!15年前的手续?这他妈是70年代末的吧?早他妈过期无效了!你拿这废纸片子糊弄谁呢?”
他指着旁边的废井说道,“首先你这手续就不好使,再一个这矿就是个废矿,石头比金子都多!谁他妈能往废矿里投钱?你让他挖啥呀?挖黄土卖钱?还是挖石头块子盖房?”
三哥捡起手续,拍了拍灰冲简军说:“老弟啊,这手续过期多少年了?新手续早该换了吧?这可不是小事儿啊。”
简军眼神闪烁,含糊着“嗯”了一声,赶紧打岔:“三哥,矿咱也看完了,别在这儿站着了,咱回英村楼吃饭去,一边吃一边唠,咋样?找我的人还不少呢,别耽误了正事儿。”
刘生平还没明白咋回事,赶紧接话:“行行行,吃饭吃饭,我安排!”
一伙人就这么往英村楼走。
刚进饭店坐下,陈海就偷偷瞅赵三儿,挤眉弄眼地问:“大哥,咋样?”
三哥吧嗒吧嗒嘴,低声说:“吃完饭就回家,别瞎耽误功夫。”
这话再明白不过——纯属白来一趟,搭油费搭力气,扯他妈王八犊子。陈海心里立马有底了。
简军还在那儿张罗:“咋样啊哥几个?要是行,一会儿我把合同预备好,咱直接签了就开干,早干早挣钱!”
刘生平瞅瞅陈海,犹豫着问:“海子,你看这……”
陈海没等他说完就开口:“哥们,实话说吧,咱对矿上的事儿一点不懂。我哥这人老实巴交的,对这行业更是门儿清,老话咋说的?干熟不干生。不管这买卖挣不挣钱,他一个门外汉插进来,不一定能干好,别到时候拖你后腿。所以这买卖咱不干了。”
三哥在旁边帮腔:“对对对,不干了不干了!”
简军一听这话,脸“嘎巴”一下就撂下来了,拍着桌子问:“哥们,啥意思啊?逗我玩呢?”
陈海挑眉:“没啥意思,就是不看了。咱来这也没耽误你啥事吧?”
“咋没耽误?”简军急了,“昨天有人给我交钱要干,我给推了!他临走说指定要整,二龙,是不是这么回事?”
王二龙在旁边点头:“昨天是这么定的,姐夫咋不干了?这不挺好的吗?”
“你把嘴闭上!听你海哥说!”刘生平瞪了王二龙一眼。
简军盯着陈海:“我看明白了,这事儿你说了算呗?”
“我说了算咋的?”陈海毫不示弱,“你还想强买强卖?咱现在不干了还不行?”
“还真就让你说着了!”简军拍着胸脯,“别的地方我不管,在永吉县你打听打听,我简军是干啥的!只有我欺负别人,没人敢欺负我!”
陈海笑了:“铁子,你咋唠这嗑呢?咱到这来没说过分的话,没装牛逼,咋就欺负你了?”
“欺负我啥了?”简军吼道,“昨天他说要干,我把别人都推了!今天你们溜达一圈说不干了?行,给我拿50万损失,你们该干啥干啥去!”
刘生平一听急了:“你说啥玩意儿?让我拿50万?凭啥啊?我凭啥给你拿50万?”
“就凭我简军在永吉县是头子!”简军眼都红了,“这50万你们不拿,今天谁也别想出这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