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西川毛骨悚然:“所以,你的意思是,当你进那个地方的时候,已经知道,你是不可能活着出来的,对吗?”
刘咏晴自嘲地一笑:“是,但是用我的命换我弟弟的命,也是值得的,反正我就算不死,进了教坊司,也是被千人骑,万人踩,这样的话,还不如用一死换弟弟的命,也是值了!”
杜西川有些黯然,自己虽然是孤儿,却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绝望的选择,这样说起来,刘咏晴实在可怜的很。
刘咏晴继续道:“我先冒充了乞颜部一名叫图雅的女孩子,在某个地方培养训练了三年,然后在三年后,终于被选中,进了那个地方,也通过约定的信号见到了那个人。
可不知道为什么,一开始,那个人根本就不认我,也不跟我说话。
我想尽办法,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跟他接上了头,可那个人却说,他在里面呆了几年,依然不知道里面的秘密是什么。但是他让我坚持,说只要我表现好,会得到那个秘密。
于是我一直留在那里,按照图雅的身份,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以外,就在一个祭坛边上跪拜和颂经。
那经文上的文字我从未看过,也根本不懂,只是首领让我们跟着他读,一遍又一遍,直到读会了所有的发音。
又这样过了一段时间,我突然发现自己开始变得虚弱,明明没有得病,却如同老年人一样,一天不如一天,我想问别人,却没有任何人告诉我答案。
我非常恐慌,于是偷偷去问那个人,那个人却很高兴,说我的体内已经隐藏了那个秘密,只要我想办法能逃出去,让他们找出我体内的东西,便可以得到其中的秘密!
我既高兴,又害怕,高兴的是,我终于完成了自己的计划,弟弟可以活下来,害怕的是,我已经感受到了,再这样下去,我必死无疑。
原本,我想按照原来的计划,在接下来的时间里,慢慢等待死亡降临,可是我不舍得死,我想我弟弟,我想粤州,我想在临死之前现见他一面,最好再见见家乡,再见见父母。
于是我便想要改变计划,我不要以尸体的形式离开那里,我要活着离开那里。
于是我开始筹谋着想办法逃离,打听一切可以逃跑的蛛丝马迹。”
杜西川不解道:“你刚才不是说那个地方只进不出吗?以你的那点实力,怎么逃出来的?”
刘咏晴摇头道:“我也不知道!
也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,也许是我运气特别好。
也许是这些年,有无数人的从外面试图攻击那里,想要寻找其中的秘密,却从来没有一次从内部堡垒主动向外逃离的案例,所以所有人都松懈了!
也许是有人暗中放水,故意配合着要把我放出去。
总而言之,我的身心都已经濒临崩溃,我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,逃离那里,回到自己的家乡,再看一眼自己的弟弟。
就在那个时候,有一个皇室的贵人突然来到那里,我抓住了那个唯一的机会,擒住了那个贵人的一个侍女,扮成了她的身份,跟着贵人离开了那里。”
杜西川不解道:“可是,凉州离西封山近万里,便是我都走了大半个月,你这样的身体,又被追杀,是怎么挨过来的?”
刘咏晴道:“我离开那里以后,便去找了在外面接应我的人,他们原以为会见到的是我的尸体,没想到见到的是一个活人。
这让他们很是迷茫,因为他们的任务中是带着尸体回去,而不是活人。
我把我的故事讲给他们听,我告诉他们,我不会逃跑,我会跟着他们回去,只要让我看一眼我的弟弟,我就会死去,而且,以我当时的状态,大概撑不到五散关,就会死去。
他们商量了很久,大概许多人中也与我有一样的境遇,所以终于同意了我的想法!”
杜西川不由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刘咏晴的样子,瘦得皮包骨头,浑身经脉寸断,像一具干尸多过像一个活人。
所以,刘咏晴并没有说谎。
刘咏晴偷偷看了一眼杜西川,她的话显然已经开始得到了杜西川的同情,这让她的心里暗暗放心。
在凉州的大部分时间里,她从云暮然口中慢慢了解了杜西川的许多习惯,终于得出结论,孤儿以及兄弟姐妹的情谊,是最能打动杜西川的办法。
现在看来,这个策略明显是正确的。
她继续道:“我的失踪立刻引起了西夏人的全城戒严,幸亏接应的人动作很快,在一接到我后就立刻出城,才没有被人拦在城中。
可是极境堂的人实在太过厉害,我们早有预案,行动的又如此迅速,而且又在广阔的草原上潜逃,他们却总能找到我们。
一路上不断有人自我牺牲,试图阻拦或者干扰他们的方向,可是没有用,他们一直追逐着我们,有时候我们甚至觉得他们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!”
杜西川微微叹息道:“问题出在你的身上,他们在你的身上钉了一枚灭魂钉,这是极境堂的一种秘密武器,一旦钉在人身上,它会吞噬人的血肉和灵魂,但是施术者却可以通过它确定对方的大致方向,无论你怎么施计,都是没有用的。”
刘咏晴有些茫然:“原来如此,可惜当时我们都不知情,只是怀疑我们中出了奸细,可是大家相互戒备,始终却找不到任何线索,那些护送我的人一个一个的牺牲,极境堂的人却依然咬着我们,根本得不到放松!”
杜西川微微摇头,却又对那些人肃然起敬。
也许他们都如同刘咏晴一样,因为不得已的原因,被迫被执行这个任务。
可是他们又都是英雄,为了完成任务,他们一个一个默默牺牲在无名之地,连自己都成了无名之辈,没有人知道,没有人记得。
刘咏晴又从杜西川的眼中读取到了一些同情和怜悯,心中更是放松,继续道:“一直到快要接近五散关的地方,我的身边只剩下了一名守卫,而我的身体已经彻底衰败,根本无法自主移动,他知道任务再难完成,于是把我送上了凉沧河上的一条船,然后反身迎向追击我们的人而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