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承乾策马,在寂静的夜长安大街上狂奔。
马蹄声“嘚嘚嘚”地敲打着地面,像极了他此刻的心跳——既有为民请命的慷慨激昂,又有即将直面老爹的忐忑不安。
薛仁贵率领着飞骑,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,盔甲在夜色中闪着寒光,像一群沉默的幽灵。
突然,前方朱雀门出现在视野里。
李承乾眼尖,一下子就看到那高耸的城墙上,像是被人用墨水泼了一样,密密麻麻地浮现出无数的名字。
那感觉,就像是雨后春笋,不对,是雨后苔藓,疯狂生长,看得人头皮发麻。
“这……这是啥玩意儿?!”薛仁贵也发现了异常,忍不住爆了句粗口。
守门的金吾卫早就吓尿了,一个个跪在地上,脑袋磕得“咚咚”响,哭喊着:“太子殿下饶命啊!昨夜小的们做梦,都梦见家里的老祖宗,托梦说自己叫啥,是哪里人……求殿下做主啊!”
李承乾勒住缰绳,胯下的战马扬起前蹄,发出一声嘶鸣。
他仰头望着城墙上那些不断涌现的名字,就像是无数冤魂在呐喊,在控诉。
他伸出手指,轻轻地抚过一个名字——“庚三七九”。
这个名字,像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的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。
“庚三七九……是庚字号坑的第三百七十九个冤魂……”李承乾喃喃自语。
就在这时,他眼前的系统界面突然开始疯狂闪烁,一行红色的警告字样跳了出来:
“情感同步率突破75%……警告:宿主认知正在被外部记忆重构……警告:宿主存在被同化的风险……”
李承乾闭上眼睛,深吸了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。
如果说之前他还抱着利用系统、利用火器的想法,那么现在,他才真正意识到,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。
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权谋斗争,而是一场与人性的较量,与良知的对话!
他猛然睁开眼睛,眼神坚定而清澈。
“我不是要造神,”他低声说道,声音却充满了力量,“我是要还债!”
话音未落,远处钟楼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钟声。
这钟声,并非寻常的报时之钟,而是那口已经停摆了多年的“天雷钟”!
相传,这口钟是用陨铁铸成,声音洪亮,能传遍整个长安城。
但自从“天雷”炸响之后,这口钟就再也没有响过。
因为,人们都说,这钟声不吉利,会带来灾难。
然而,此刻,这口沉寂已久的“天雷钟”,竟然自行鸣动了起来!
而且,一响就是三声!
每一声,都像是敲打在李承乾的心上,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刺痛。
这钟声,仿佛是那些冤魂的哭诉,是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声呐喊!
与此同时,长安城的各个角落,都发生着诡异的事情。
高履行在自己的书房里,正颤抖着双手焚烧着一堆旧档。
这些都是当年他奉旨篡改的匠户名册,上面记录着那些被强征入地宫,最终惨死其中的工匠的名字。
他烧的,不仅仅是这些名册,更是他自己的良知和灵魂。
因为,在这份名册上,赫然有他亡妻的妹妹——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,只因为不愿迁入匠籍,就被强行抓走,最后死在了那不见天日的地底。
事后,官方给出的说法是“逃户”,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抹去了她的存在。
每每想起此事,高履行都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痛。
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纸张,发出“噼啪”的声响。
就在这时,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孩童的歌声:
“陇西张阿丑,丙戌三月走,官说他逃了,地底骨头吼……”
高履行浑身一震,猛地推开窗户,只见巷子里,十几个孩子手拉着手,围成一个圈,正在跳着一种奇怪的舞蹈。
他们的眼神空洞茫然,口中所唱的,竟然是地宫名录上的名字!
“你们……你们唱什么?!”高履行惊恐地问道。
孩子们没有回答,只是机械地重复着那首歌谣,声音越来越大,越来越凄厉。
高履行踉跄着跑出书房,想要阻止这些孩子。
可是,他刚跑到巷子口,就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拦住了。
“官爷……”老妪颤巍巍地问道,“我老头子叫王五,可是死在庚字号坑里?”
高履行喉头一哽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他记得这个老妪,当年为了能让丈夫迁入匠籍,她几乎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,还给他送了不少的礼。
他当时信誓旦旦地保证,只要迁了户口,就能过上好日子。
可是,他万万没有想到,等待他们的,竟然是死亡!
看到高履行不说话,老妪突然跪倒在地,对着他不停地叩头,额头重重地撞击着地面,很快就鲜血淋漓。
“官爷……你说过‘迁户有赏’……可我家三代,只剩下这墙上一名啊!”老妪嘶哑地哭喊着,指着自家破败的墙壁上,一个用血写成的名字。
高履行再也无法承受,捂着脸,痛苦地蹲了下去。
在西市的废弃坊间里,张瑝正小心翼翼地将抄录好的名录拓片分装在油布里,准备派人分送到各州的驿站。
他的计划是,以“魏王暴政,活埋万人”为由,煽动士林清议,逼迫皇帝重审太子案,然后趁乱拥立新君。
突然,他感到手臂传来一阵灼热的疼痛。
他卷起袖子一看,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只见那道自从地宫里渗入的暗红色纹路,竟然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肩膀上,而且,在皮肤下面,似乎还有无数细小的字迹在游走。
“这是什么鬼东西?!”张瑝惊恐地问道。
他强忍着疼痛,取出一把匕首,狠狠地划开皮肤,竟然从里面剔出了一小块铜锈——正是与地宫里那些铜牌相同的材质!
刹那间,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:
“你抄一个,我们念一万……你用我们,我们用你……”
张瑝吓得魂飞魄散,一把扔掉匕首,想要逃离这里。
可是,他却发现,那些拓纸上的字迹竟然自动增补,多出了三百多个他没有抄录的名字。
而且,在所有名字的正中央,还浮现出一行用鲜血写成的字:
“卖魂者,终为碑底尘!”
孙思邈连夜赶到东宫,探视徐惠。
此时的徐惠,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,无法说话,全身的皮肤上都浮现出地宫的结构图,五脏六腑的位置竟然与白骨坑的分布完全对应。
看到这一幕,孙思邈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他急忙取出银针,封住徐惠的三十六处要穴,想要阻止怨念的蔓延。
可是,他却发现,每一根银针的针尾都凝结出了黑色的露珠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。
突然,徐惠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非人的声音,竟然是数十个人同时吟诵:
“庚字号坑,未完工……天雷响时,我们还在挖……”
孙思邈猛然醒悟:
所谓“火种”,根本不是什么技术传承,而是万余名工匠临死前对“被遗忘”的极致执念所凝结而成的!
这种执念,已经超越了时空,超越了生死,化作了一种可怕的力量,足以颠覆整个世界!
孙思邈焚烧了所有的医案,提起笔,疾书《地宫实录》,在文章的末尾,他饱含深情地写道:
“帝王可掩史,天道不灭声。今以残躯为证,此痛不应由太子独担!”
他放下笔,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,长叹了一口气。
而这场挑战的结局,很可能就是死亡。
但他无所畏惧。
因为,他是一名医者,更是一名有良知的中国人!
李承乾抵达宫门,却见守将紧闭大门,纹丝不动,冷冷地说道:“圣谕:太子疫期,不得觐见!”李承乾抵达宫门,守将紧闭大门,纹丝不动,冷冷地说道:“圣谕:太子疫期不得觐见!”李承乾不语,只是将那枚“庚三七九”铜牌,轻轻地置于门缝之下。
铜牌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心上,仿佛是那无数冤魂的重量,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片刻后,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高履行亲自出迎,面色惨白,声音颤抖:“陛下已知地宫异象……但刚下密诏,命羽林军封锁所有城门,清除‘妖言刻名’。”
李承乾冷笑一声,声音低沉而有力:“清除名字?那地底的声音,是从活人心里长出来的。”话音未落,远处东市方向,火光冲天,熊熊烈焰映红了半边天际——有人开始焚烧刻有名录的屋门。
火光中的呐喊声,仿佛是无数冤魂的哭诉,传遍整个长安城。
他翻身跃上马,对薛仁贵道:“改道太庙。”薛仁贵震惊地问道:“为何?”李承乾目视皇城深处,眼神坚定而决绝:“要让父皇听见,就得让列祖列宗先听见。”说完,他一拍马臀,策马疾驰,身后飞骑军紧随其后,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,向着太庙的方向奔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