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落时,人群里先是静了一瞬,随即又爆发出更热闹的议论
有面露希冀的妇人悄悄抹了泪,也有拄着拐杖的老者喃喃念叨“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”。连先前抱怨的几个汉子,也都闭了嘴,眼神里多了几分迟疑。
她抬手指了指身旁的木牌,声音依旧清晰添了几分郑重:“方才贴的告示内容是,三日后,咱们养济寺要开堂公审三起案子,到时候判案堂外会留出位置,乡亲们若是身子骨硬朗、不怕冬日里的寒气,有空都能来听审,瞧瞧咱们养济寺卿温大人断案。”
这话一出口,原本稍缓的人群瞬间又沸腾起来,连裹着厚棉袍的老者都忍不住往前凑了凑。“养济寺还要判案?”
有人高声问,语气里满是惊奇;旁边立刻有人接话:“能判什么案?莫不是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,有人敲登闻鼓的那桩事?”
“八成是!”一个常去茶馆听消息的汉子拍了下手,“这么一说,之前传的协管天下女子之事,怕不是真要成了!不然哪用得着专门立个衙门判案?”
议论声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,有妇人攥着衣角眼里发亮,也有汉子皱着眉交头接耳。
寒风里,众人的呵出的白气混着说话声,把养济寺门前的热闹又推高了几分。
三日时光过得飞快,这三天里,养济寺几乎成了京城里男女老少嘴边离不开的话题。
其实何止三日,近几个月来,这处新立的衙门就总在百姓耳中打转,早勾足了众人的好奇。
到了公审这日,养济寺外的人声简直要盖过冬日的寒风,围聚的人数堪比科考放榜之时,甚至比那时还要更盛几分。
毕竟科考只牵动读书人的心,而这养济寺审案,却吸引了每个人的心。
穿粗布短打的穷苦百姓、身着绸缎的殷实人家、小官的家都遣了人来。
人人都想瞧瞧,这养济寺究竟怎么审案,女官断案又会是何等模样。
还有不少大户人家特意派了管事来,要把听审的情形回去细细禀报。
这般人山人海的阵仗,养济寺的人却半分不慌。
百姓们这时才看清,这衙门倒真像传言说的那样,满是女子身影。往来忙碌的,看着像宫里出来的小宫女,动作麻利地分发号牌。
也有几个穿瞧着像小厮的人,可眉眼间却比寻常汉子柔和些,说话也轻声细语。
但大多还是身姿端方的女子,或引路、或维持秩序,个个气质不俗,没有半分慌乱。
眼看门外百姓越聚越多,很快有两个穿蓝色嵌黄底官服的女子走出来,声音温和地招呼:“天冷,诸位若累了,可去判案堂东侧的偏室歇脚,里头备了热水。院中也生了几处火堆,大家能凑着暖暖手。”
这话一出,百姓们都愣住了。这就是养济寺的女官大人?当真不同!
冬日里在外头站着本就难熬,没想到官府竟想得这么周到。
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赞叹,先前的拥挤焦躁也散了大半。
“这养济寺可比顺天府强多了!”有个老汉搓着手往火堆边凑,“上次去顺天府听审,那些差役动不动就推搡驱赶,脸拉得比驴还长。你瞧这儿的差役,虽也站在边上,却连嗓门都没高过,明显是被叮嘱过。”
旁人听了连连点头,看向养济寺大门的眼神里,满是此前没有的好感与信赖。
没过多久,便有不少官员陆续往养济寺来,大多是京中各部的属官,想来瞧瞧这新衙门的审案规制。
可除了刑部、大理寺、都察院这三司衙门的人,被引到内堂歇息外,其余部院的官员竟没了落脚处。
有个九品女官客客气气地说明:“实在对不住,今日听审之人太多,若诸位不介意,要么随百姓一同在偏室等候,要么便分批进判案厅听审。”
这话让好些官员皱起了眉,私下里难免嘀咕:“这也太区别对待了!”
可转念一想,人家这是正经开堂判案,又不是摆宴待客,总不能为了他们搞特殊,又不是看耍猴 。于是他们便也只能按捺下不满,要么找个角落站着,要么干脆混在百姓堆里,等着开审。
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,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车马声,是六部尚书与几位内阁阁老结伴而来。
看这光景,显然是刚散了早朝,便直奔养济寺来了。
这般阵仗,让原本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几分,百姓们纷纷往后退了退,给官员们让出通路。
而在这群身着绯色、紫色官服的高官中,有一道身影格外瞩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