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约清楚,按照正常情况,这种小事,自己的人压根不用专门来跟自己汇报,直接拿下带回巡捕房就完事了。
但现在汇报了,说明那四人跟自己或多或少的有点关联。
这就开口确认道:“怎么?那四人跟我们此行来此的目的有关?”
“是的,里约大人。”那洋人点头道:“经过我们简单的盘问,那四人说他们在金屋鬼鬼祟祟,主要是为了找黄金容交代一些事情。”
“小的想着,里约大人今儿过来不就是找黄金容的嘛,所以就过来跟里约大人汇报了。”
“找黄金容交代事情?”里约自语了一句,这就将目光望向了黄金容,语气不善道:“黄金容,是不是你的徒子徒孙们想着给你通风报信?让你躲起来?”
“里约大人,我黄金容做事光明磊落,倘若做了,绝不会逃避。”黄金容义正言辞道:“但是,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高卢鸡当局的事情。”
“他们来找我,肯定是我打听到了关于理查威廉的信息,这会过来跟我汇报的。”
“还搁这给我演?”里约沉声道。
见里约已经给自己贴上犯人的标签,黄金容有些欲哭无泪。
同时,也让他真正的体会到,原来被人误会是如此难受的一件事。
而他现在能做的,除了自证清白以外,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。
这就开口道:“里约大人,我黄金容这么多年,一直给高卢鸡当局兢兢业业的办事,能有现在的一切,都是高卢鸡当局给予的。”
“怎么可能做对不起高卢鸡当局的事呢?”
“您要是不相信我,现在就可以把那四人带过来,我们可以亲口证实一下。”
里约闻言,沉吟了半晌,朝着过来汇报的洋人开口道:“你把那四人给带到这。”
“是,里约大人。”
随着那洋人退出房间之后,里约朝着黄金容提醒道:“黄金容,等会那四人来了后,没有我的命令,你不要给我出声。”
黄金容明白,对方这是担心自己用言语给小弟们做提醒。
不过,这会的他,觉得自己问心无愧,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。
不多时,四人就被带了过来。
正是江全和他的三名手下。
江全一进入房间,就看到黄金容被一大帮洋人用枪顶着。
这让他有些搞不清楚当下到底是什么状况。
不容他细想,里约带着愤怒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“居然是你.....”
对于江全,里约可谓印象深刻。
原因无它。
刚刚搬运那批枪支弹药上船的时候,江全不仅卖力,同时,还是那批人马的领头人。
只是,江全对里约完全没有印象。
因为刚刚他只顾着做事,而且在他眼中,洋人基本都长一个样。
根本分不清谁是谁。
“洋大人,您认识小的?”江全小心翼翼的问道。
“恨不得将你直接在这里给崩了。”里约冷声道。
一听这话,江全被吓了一个激灵,暗道:“我在淞沪这么多年,可从来不敢招惹洋人,为什么这老外对我敌意这么大?”
想到这,江全忙道:“洋大人,我跟您才第一次见面吧?您是不是认错人了?”
“你小子化成灰我都记得。”里约阴沉着一张脸道:“尤其是你小子刚刚指挥手下在十六铺码头搬运枪支弹药的时候,那意气风发劲,我还历历在目。”
“刚刚,十六铺码头....”江全开始将信息串联了起来,不确定道:“洋大人,您是刚刚护送枪支弹药过来的其中一人?”
“不错,现在想起来了?”里约冷声道。
得到答复的江全连道:“洋大人,这其中都是误会。”
“是那个丧彪,他说自己是容爷在巡捕房的得力干将之一,还说容爷查到了理查威廉被谁给绑架的消息,所以你们高卢鸡这边提供枪支弹药要去攻打那群绑匪。”
黄金容一听到江全这话,想开口替自己解释,但想到里约刚刚的交代,也是让他忍住了,继续听了起来。
“我一想,容爷的指示,立马照那丧彪的意思开始执行。”江全继续道:“只是,随着枪支弹药搬上船,开出码头之后,那丧彪就开始威胁我的人,要么跳江,要么在船上被他开枪打死。”
“我们一行人果断选择了跳江。”
为了突出自己的伟大,江全开始添油加醋说了起来。
“并不是因为小的贪生怕死,而是小的觉得,只有活着,才能将我得到的信息带回来告知容爷和洋大人您。”
“那为什么这四人中,就你衣服是干的?”里约狐疑道:“还有,既然带回消息,为何要在金屋边上鬼鬼祟祟?”
“当时跳江后,恰巧有一艘船只经过,他见我冷得厉害,就将船上唯一一件多出的衣服给我穿了。”江全解释道。
“至于为什么在金屋边上鬼鬼祟祟,是因为我们来到此地,看到这边围着一大帮荷枪实弹的人,不清楚这边什么情况,所以行动不免就有些谨慎。”
“总之,这件事跟容爷没有半点关系,都是那丧彪从中捣的鬼。”
听完江全的描述,里约冷冷的注视着黄金容:“黄金容,我不信,那丧彪没有你的指示,敢这么做。”
“里约大人,冤枉!!!!!”黄金容叫苦不已道:“首先,我在巡捕房根本就不认识叫丧彪的手下。”
“您要不信,以您在巡捕房的权力,立马就能查到。”
“甚至,在青帮,我也不记得自己手底下有这么一号人。”
“那人分明就是故意冒充的。”
“之所以会借着我的名义,肯定知道江全是我的人,对于我的命令不敢违背。”
“这就是一场故意栽赃陷害,想将你们的注意力给全部引到我身上来。”
里约没有接黄金容的话茬,看向江全,开口道:“那丧彪当时参与到搬运工作中了没有?”
“没有。”江全摇头:“那人跟我交代完之后,就先去货轮上等待了。”
“那人什么年纪,长什么样子,你给我好好形容一下。”里约开口道。
“那人看着三十出头的年纪,给我的感觉有些凶悍,至于长相,您让我描述,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”江全如实道:“但是如果他站在我面前,我肯定能第一时间认出他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,请专业画家也无法通过你的描述手绘模拟画像画出那人的图像?”里约皱眉道。
“应该可以吧。”江全不确定道。
“应该?”里约声音一沉。
江全见里约语气有些不对,赶忙改口道:“一定,一定可以。”
这答复,才让里约脸色缓和了一些。
“里约大人,我能问他几个问题吗?”黄金容终于出声道。
“你要问什么?”里约开口道。
“我想通过一些问题,来确定理查威廉在哪被人给绑的,这对于我们的搜救很有意义。”黄金容答道。
“所以,理查威廉的失踪真的跟你无关?”里约还是没有打消对黄金容的怀疑。
“真的无关。”黄金容苦声道。
里约沉默了半晌,道:“问吧。”
“江全,我问你,你口中的那个丧彪有跟你说,要将那批枪支弹药给运到哪吗?”黄金容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。
“容爷,他说那批货是要运到津门。”江全答道。
黄金容闻言,面露疑惑之色的看向里约,道:“里约大人,巡捕房那边不是跟我说,理查威廉是在杭城回淞沪的时候被人给劫持的吗?”
“怎么会运到津门呢?有也是运往淞沪和杭城一带才是。”
“你问我,我问谁去?”里约没好气道。
吃了个闭门羹的黄金容也不说话了,开始自顾自的思考了起来。
“难道绑架理查威廉的人,总部并不在杭城那边?而是津门?”
“我说这两天派了这么多人出去,都一直没打听到任何有用的线索,敢情是调查方向出了问题。”
想到这的黄金容朝着里约开口道:“里约大人,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大概的调查方向,再给我三天时间,只要理查威廉没有生命危险,我保证能救出他,并且捣了那群人的老窝。”
“如果三天后,还是没有结果呢?”里约问道。
“我黄金容愿意任您处置。”黄金容答道。
现在,他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。
如果不这么做,里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。
“好,就给你最后三天时间。”里约终于是同意了下来。
不过为了防止黄金容逃跑的情况发生,里约特地留下一半人来看着黄金容。
相比起之前,哪怕调查不到理查威廉的信息,黄金容也没什么事。
但现在,今儿下了军令状的他,必须要在三天内打听到关于理查威廉的信息。
这不得不让黄金容彻底重视了起来。
一道道命令被他给发布了出去。
无非就是加派入手去津门那边去打听。
.......
相比起焦头烂额的黄金容,曹子建这边却是十分轻松。
这会的他,正在船上闭目养神。
也不眯了多久,等到曹子建醒来的时候,这就来到驾驶舱,朝着大强询问道。
“大强,大概还要多久能到临平?”
“曹先生,估摸着还要两个小时。”大强答道。
两个小时后,货轮终于抵达临平。
“大强,你也忙活了一天了,在船上好好休息会,就由我去通知新旺。”曹子建拦下了准备下船。
大强也没拒绝,应了下来:“劳烦曹先生亲自跑一趟了。”
从船上下来之后,曹子建并没有急着去通知新旺。
毕竟临平作为京杭大运河杭城段的起点,是浙北商贸的核心通道。
哪怕下午5点,码头上依然是人来人往,川流不息。
这么多人,自然不可能通知新旺过来搬运船上的枪支弹药,那也太明目张胆了。
唯有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行。
下午五点半,临平,聚义堂茶楼。
聚义堂在临平的生意本来就不错,加上这会正值饭点,店内已经有些座无虚席了。
曹子建一进入茶楼,昨天接待他的店伙计立马就认出了他。
毕竟并不是谁来这打听消息都能对他们店伙计出手如此阔绰,一出手就是一块大洋的。
“大人,您来了。”
“昨天的位置。”曹子建开口道。
“大人,昨天的位置已经有人坐了,我给你找个好一点的位置,您看行嘛?”店伙计开口道。
“可以。”曹子建点头。
随着落座之后,曹子建点了一壶茶和一些饭菜。
一边吃着,一边等着包通晓的出现。
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,曹子建看到包通晓步入了茶楼。
一进入茶楼的他,就开始打量起茶楼内的情况。
终于在东南角找到了曹子建的身影。
包通晓快步来到了曹子建的跟前,恭声喊道:“公子....”
曹子建示意对方落座后,问道:“有打听到高卢鸡神父被谁给绑了吗?”
包通晓没有急着回答曹子建的问题,而是道:“公子,倘若您找到绑架高卢鸡神父的幕后主使,会怎么处置那人?”
曹子建听出,包通晓这是话里有话。
有种明明已经调查到了有用的信息,但是碍于某种原因,不想直说。
这让曹子建也没有老实回答,而是胡诌了起来:“那肯定是想方设法解决掉绑匪。”
“如果,我是说如果...”包通晓忙道:“绑匪并不是那种丧心病狂之人呢?可能绑架高卢鸡神父是无奈之举呢?”
“你到底想表达什么?别在这跟我打哑谜了。”曹子建故作不耐烦的样子,道:“有查到什么直说,那一千大洋的报酬不会少你的。”
包通晓好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般,叹息道。
“公子,这钱,我包某真的很想赚。”
“可惜,您给我的时间实在太仓促了,加上线索还那么少。”
“压根没有打听到到任何有用的信息。”
“那你刚才跟我废什么话?”曹子建佯装不悦道。
“我.....”包通晓想了一下,也没想出一个合理的借口,索性也不解释了,朝着曹子建抱拳道:“公子,那我就不打扰你品茗了。”
说着,便是朝着茶楼外走去。
望着包通晓的背影,曹子建嘴角微微上扬,朝着店伙计喊道:“伙计,结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