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领导,杨同志,可算等到您了。”
杨庆有下班后,蹬着自行车刚驶进95号院门前的胡同,就被一熟人拦住了去路。
来人正是消失多日的刘大脑袋。
“行啊大脑袋。”
杨庆有停住车,目光不善道:
“我还以为你丫拿着钱跑出去潇洒了,没成想你还敢回来,怎么着,钱花没了?”
“哪敢啊领导。”
刘大脑袋苦笑道:
“我那是给您干正事去了,再说了,我家就在南锣鼓巷,我又跑不了,哪敢不尽心尽力啊!您看这人来人往的,咱要不换个地儿说话?”
“那你等着,我回家说一声。”
杨庆有瞪了他一眼,然后便翻身骑上自行车驶进了胡同。
这几天苏颖上夜班,估计这个点已经开始做晚饭了,他得回去说一声,否则大热天的,做多了又不能扔,非得受埋怨不可。
回家跟苏颖说好后,杨庆有没骑自行车,换了个大裤衩,溜溜达达就出了胡同。
刘大脑袋这种人,既然敢厚着脸皮在饭点找他,自然有能糊弄过去的借口。
此种情形下,杨庆有自然会满足刘大脑袋占小便宜的心理。
出了南锣鼓巷,俩人去了相反的方向,在大佛寺西大街随便找了个小饭馆,进去点完菜坐下后,刘大脑袋才开始张嘴说正事。
“收了您的钱后,我一天都没敢耽搁,立马去了我表弟那儿,我表弟您知道吧?”
“知道。”
杨庆有给他丢了根烟,没好气道:
“西城的一混子,不是,他又不住南锣鼓巷,你找他有什么用?”
“对对对,就是他。”
刘大脑袋讪笑道:
“您不知道,自打他媳妇有了正经工作后,一家人就搬去了谢家胡同,就在安定门内大街北头,离咱们南锣鼓巷不远,他这人又比我强,交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我就想着先去他那探探口风,嘿嘿!”
“屁的有头有脸。”
杨庆有撇嘴道:
“一个正经人没有,我没记错的话,他前几年好像被抓过吧!倒卖物资,判了几年来?”
“两年。”
刘大脑袋竖起两根手指回道:
“当然了,在您眼里那都不是啥正经人,可连那种人我都不认识,您说我不找他找谁?不过,您还别说,我真找对了。”
“嗯。”
杨庆有闻言努嘴道:
“你继续说。”
“是这么回事。”
刘大脑袋端起酒盅一饮而尽,然后砸吧着嘴道:
“我本来只想打听打听砸屋顶的事儿,没成想,几杯酒下去,他跟我说了另一个更吓人的信儿,西城佟老二您知道吧?”
杨庆有点点头。
“嗯,知道。”
“自打佟老二去年被抓后,西城又冒出一胆大的,姓曹,人称曹大胆,一两年的工夫就把西城给收拾落停了,各路头头要么被抓,要么被打服,我表弟也是混不下去才搬东城来的,那曹大胆有一干黑活的打手,我表弟说那人就是在东城遭了罪,才去的西城,而且最近在打探咱南锣鼓巷公安的底细,尤其是您当公安那一阵的人员名单,好像是要报仇。”
“报仇?”
这二字一进耳朵,杨庆有的心瞬间提了起来。
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道身影。
这些年唯一让他忐忑不安的就是去东城分局干的那件事。
而那时的漏网之鱼在他心里就是一根刺。
“详细说说,要报什么仇?”
“这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此时菜已经开始上桌了,刘大脑袋疯狂往嘴里塞着菜,跟饿了十天半个月似的。
等丫垫过肚子之后,才讪笑着继续解释道:
“我听了这信后,也不敢直接找您啊!这没头没尾的,找了您怎么说?于是我就让我表弟给牵了线,去西城他以前哥们那混了半个月,您是不知道,这半个月我过得有多惨,那帮孙子,压根不拿手下当人,没日没夜的跟着干脏活,结果月底十块钱就把我打发了,妈的,连伙食费都没赚回来。”
“说正事,废什么话。”
杨庆有虎目一瞪,掏出五张大黑十拍桌上,语气不善道:
“啰嗦一句,钱少一张。”
“得嘞,不啰嗦。”
刘大脑袋看着钱,狠狠吞了口唾沫,麻利道:
“那半个月苦没白吃,临走前,我总算见到了正主,个头大概有这么高,跟您差不多,稍微矮两三指吧!得有五尺多,脸盘子很大,稍微有点胖,也不算太胖,嗯.......起码比您胖,平头,额头上有一道疤,就在左眉毛上头,有这么长........。”
随着刘大脑袋的比划,杨庆有脑海中的那道身影渐渐清晰。
没错了。
就是他,三爷。
没成想,这孙子当年跑了后,还特么敢回来,你说你,回来就回来吧!
好好的日子不过,还特么敢瞎打听,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报仇。
这不正好如了杨庆有的意嘛!
“见了几次?没留下什么后患吧?”
“您放心,我惜命着呐!”
刘大脑袋解释道:
“一共见过两次,都是干活时远远瞥见的,要不是领头那人嘴碎,我压根不知道是他,再说了,我不仅没用真名,去之前还专门穿了一件烂衣服,脏兮兮的,说着老家方言,他们都以为我是在老家犯了事逃来的,压根没拿我当回事,即使我跑了,也都以为是我挣够了路费,又往南跑了。”
“干的不错。”
杨庆有没废话,直接把钱推到他面前,正色道:
“拿好钱,闭紧嘴,忘了这档子事儿。”
“您放心,连我媳妇我都没说。”
刘大脑袋得意道:
“她还当我又出去鬼混了,昨晚我回来后,好家伙,骂的那叫一个狠,要不是我说干活去了, 还给了她十五块钱,非得回娘家不可。”
“那你以后就别瞎混。”
杨庆有白了他一眼,闷声叮嘱道:
“别有点钱就瞎嘚瑟,现在不比以前了,以前乱归乱,但小偷小摸总不至于进去,现在不行,你不看报纸总听邻里唠叨过吧!这年头只要犯了错,都得去劳改农场走一遭,那地儿可不好待。”
“明白!”
刘大脑袋苦笑着点头道:
“我当然明白,否则也不至于混的这么惨不是,我都一年多没敢上街瞎混了,就是怕去劳改农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