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般的鹰爪钩到不了这座山壁的山顶,就算绳子够长,应该也没有人可以直接从山底将它抛到山顶。
根据他的目测,若是要想借助这种方式上去,鹰爪钩少则都需要借上五处借力点。
他想做个验证,看那鹰爪钩留下的痕迹,到底是为了上山顶还是只是停留在山壁上。
楚默离将金子递给时礼,紧接着吩咐,“将你的剑给我。”
时礼用的兵器是短剑,剑身韧性极好。
时礼听着楚默离话语,先是一愣,随即猜到他的想法,“殿下,您还要亲自上去……”
话没说完,楚默离微偏视线看向了他,他这一眼,让时礼剩下的话都收在嘴边。
虽然不赞同,但时礼也只能从腰后抽出短剑呈给楚默离。
楚默离撕了衣摆,缠在双手手心上,收过短剑,时礼还没来得及让他小心,他又从先前看好的地方快速上了山壁。
时礼守在底下,既担心往上攀爬的楚默离,又担心周边隐藏着其它他们没有发现的危险,大气都不敢出。
有了先前一次探路,楚默离再次上来,要顺利不少,比先前还要快上半盏茶左右抵达了之前到过最高的地方。
他挑了一个看着适合固定鹰爪钩的高点继续往上,这一段虽然比下面显得要困难,但是无人干扰,还是没有出现危险。
攀至那处岩石,当真从上面又看到了鹰爪钩留下的痕迹。
楚默离估算了一下自己与古松的高度,没有歇息,往古松的方向移了过去。
又往上了两丈左右,想要落脚的石头却因存了雨水,根本站不住脚,他当即从腰后抽出短剑,借助短剑,往左手边跃了过去,惊险地重新稳住了身体。
底下的时礼瞧见这一幕,心快从嗓子眼跳了出来。
楚默离只是稍微缓了一下,又仰头寻找新的落脚之地。
他一仰头,就看到那株古松,目光本未打算停留,却因角度问题,看清了它枝叶遮挡下的一点山壁,看上去与它处满是岩石的地方有些不同。
楚默离本要移开的目光停住,多看了一息,之后又换了个角度观察,看到了更多被枝叶遮挡的部分,大致猜到了那处色泽有异的原因。
那后面很有可能空的。
楚默离换了个地方稳住自己,将短剑从岩石缝隙中拔了出来,快速又往上攀爬了半丈,找到了一个更适合的角度,看到古松后面的确有一山洞,就是依旧看不清楚洞口到底有多大,更不知有多深。
楚默离低头望了眼下方,又环视了一眼周边。
先前在地面,他往上观察了多次,丝毫没能看出这处古松后面的不同。
目光再落到下方那岩石上的划痕,他直接朝着古松攀了上去。
离古松越近,洞口变得更加明显。
距离古松还有一丈左右,洞口全貌出现在他眼里。
洞口不大,站上一人却是绰绰有余。
他提了口气,攀上了古松,成功抵达了洞口。
时礼站在地面,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古松之下,急忙又换了两个地方,却都没再看到他的身影,以为他是想借助古松站脚,只能按下担忧,耐心等着他在古松上方出现。
楚默离站在洞口,则将他与其他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,目光透过古松枝叶的某处缝隙,视线能看出很远,甚至是能看到对面山头的全貌。
视线往下,则可见到洞口岩石,有好几处鹰爪钩留下的痕迹。
楚默离视线收回,转身看向洞中。
一眼望去,不见尽头。
里面很安静,背后的山风灌进洞口,可以形成回音。
地上可以看出脚印,进进出出都有。
有些脚印重叠了,但是可以看出不是一个人的,有几个还算完整,有点像是女子脚印。
楚默离瞧着山洞深处静站了须臾,迈脚往里走,约莫两丈远处,旁边有了岔路,足够行人。
远离了洞口,两边都变暗了,让人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。
不过,两边都有进出的脚印。
楚默离在地上随便捡了几粒碎石,往两边分别用力扔了三粒,再通过石子落地的声音传回,判断出前面还有很长的直道,旁边多出来的岔路,要么是只有三四丈远,要么就是又出现拐角。
这种情况下,一般人多会选择直行。
楚默离脚步提起,又看向旁边岔路,一息之后,脚步转了个方向,拐入了岔路。
一拐弯,光线就暗了许多,往里走了两丈,外面的光全都进不来了,就连风声听起来都小了很多。
楚默离点燃了火折子照明,往里再走一丈,果然要转弯。
好在,里面暂时没再出现岔路。
转过这个弯,里面彻底没光了。
楚默离放轻脚步,拿着火折子慢慢往里走。
从洞口进来,一直拐了三个弯,继续往前,山洞变宽,洞口的风声已经完全被隔绝在外。
楚默离又往前走了几步,才看到可以通行的路边到了右手边,里面依旧是一片漆黑,拿着火折子也看不远。
楚默离没有再继续往前,在这开阔之地走了一圈,除了看到脚印,还从地上满是灰尘的某块石头上看到一滴蜡油,像是蜡烛燃烧时滴落的蜡。
再看上面的灰尘,它低落在此处应该是有一段时日了。
楚默离起身,环视四周,豁然开朗。
原来,她当初将人藏在这里了!
这样的地方,也不能怪那些找人的一直找不到人。
既然她是将人藏在此处,后来上来的人,要到的地方其实也就是这里?他们来这里,就是为了找人?
楚默离转向右手边,又往里面走了点,越往里走,通道越窄。
大概走了四五丈距离,山洞还没到尽头,但是或是地上冒出巨石,或是上方垂落石头,使得成人无法通行了。
没有光线,仅凭一个火折子,也无法窥视里面的情况。
楚默离停下脚步仔细听,身后不再有风声,不过,好像有流水冲击岩石的回响从远处传来,估计再往里有地下暗河。
他如今所在的位置是在半山腰,若是这里面真有地下暗河,此处还能听见流水的回音,那这山洞的深广怕是超乎想象。
确定无法再从这边前行,楚默离选择了原路返回。回去的路上,他三次抬头观察了头顶的山壁。
一般像这种又黑又暗、少有人迹的山洞中,多有蝙蝠栖息。
他看了三处,都没看见蝙蝠。
这证明他先前的猜想多半是对的,那鹰爪钩的痕迹就是这一个月内留下的。
拐了两个弯,楚默离听到时礼在下面的喊声。
原来,时礼见楚默离身影消失在古松的枝叶后面,等了许久都没再看到他,实在担心,就在下面喊他。
楚默离听到,先返回洞口回应了一句,表示没事。
时礼已经在下面喊了他几声,急得差点要自己往上爬了,终于听到他的回应,连忙往上看,却没看到人,赶紧又喊了楚默离声,直到楚默离声音再次响起,确认了楚默离没事,他的焦急担忧终于缓解了些许。
楚默离却吩咐他继续在下面守着,没有急着下去,又去了直行的方向。
走了一段,这一边也不再能见到光,且不再只有一处可以通行,因山洞地貌,多出了不少可供行走的岔路。
地面上的脚印也变得有些杂乱无章,看地出来,留下脚印的人,也不知这山洞全貌,不熟悉此处。
楚默离没再跟着脚印走,随便选了个方向,谨慎前行。
走了一刻左右,他发现他好像三次路过了同一个地方。
楚默离察觉到不对,立即停了脚步,再看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的火折子,没再盲目往前走,闭眼感受着周围的不同。
这边没再听到流水的回音,须臾后,感知到有个方向似乎有一点微风,其余几面凉意则更加明显。
楚默离当机立断朝着风来的方位走,约莫一盏茶后,回到最初的岔路口。
楚默离收了火折子,衡量少时,走回了洞口。
他再次观察了一遍周围,出了山洞。
但他没有下去,而是继续往上。
时礼终于看到他的身影,可看着他那已经变得很小的身影,时礼没有放心,反而更担心了,也不敢再喊他。
楚默离往上攀爬了三丈左右,都未再看到鹰爪钩留下的划痕,他也没再继续攀爬了,重新回到了山洞口。
站在洞口,将山下的一切尽收眼底。
楚默离意识到,他先前可能猜错了。
水乔幽或许的确通过这面山壁,到过山顶,去了山的另一面。
后面上来的那些人目的却就在此处,那些人冒着危险来到此处,也不是来找人的。
既然不是找人,那是在找何物?
他也在思索,水乔幽当初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个地方的。
攀爬山壁去山顶时,意外发现的?
还是,她在那之前,就知道了这么一个地方?
后来的人,是因她来过,才发现了此处,还是因其它原因,发现了此处?
楚默离看了眼天色,先下了山洞。
时礼看到楚默离终于四肢健全的回到地面,才敢松气。
确认了他没事,其他人提着的心也才敢放下。
时礼接过他递过来的短剑,提议道:“殿下,下次这种事……”
话说一半,又被楚默离抬手制止。
楚默离一边用手帕擦着手上的灰尘,一边仰头看着古松。
站在地面,高大的古松变得矮小。
楚默离陷入沉思。
这样的高度,他一个人上去都有些困难,她是怎么将一个大男人弄上去的?
她就算能力再大,力气比一般女子大,可要带一个大男人攀爬这么高的山壁,似乎也有点不现实。
她找了帮手?
一般的帮手怕是也上不去此处。
楚默离想到这点,首先想到了夙沙月明。
可是,那段时日,夙沙月明好像没有出过城。
不是夙沙月明……夙秋?
难道,夙沙月明说的她找夙秋帮忙就是做这件事?
楚默离又仔细回想了一下,夙沙月明说的水乔幽找他帮忙是后来的事情。
既然不是夙秋,也不是夙沙月明,那就是竹海山庄的人。
但是,她找夙秋,到底是帮什么忙?
他转身望向山壁面对着的几个山头,想起先前遭遇地偷袭事件。
这场偷袭,或许也不是特意为了杀他,而是不想他发现古松下的山洞。
楚默离没有再让人想办法上去,探查山洞深处,只是告诉了时礼古松后的秘密,吩咐他安排人暗中留意此处,也不必管制八星司与京兆府行事。
他也未撤回先前对秦鸣的吩咐,让他带人继续在另一面搜寻。
离宫门落锁的时辰还余半个时辰,楚默离到了宫中,见了青皇。
从青皇那里出来,离宫门落锁,还有一些时辰,他没有立即出宫,转道去了皇家藏书的宝阁。
因为他不能再久待,就拿了一些对中洛原阳有记载的古书借走。
管理宝阁的人听他已经请示过青皇,没有阻拦, 还给他多收了几本他没找到的孤本。
楚默离带着那些外面找不到的书,回到王府,却没急着翻看,而是先去书房,对着舆图,寻找山壁所在。
他找到山壁所在,再看它周围地势,回想今日看到的地形。
那一片,想要找个有心躲藏的人的确有些困难。
但是,或许这困难,并不仅仅是周边地形造就的。
溪流带着红绮还能一直隐藏踪迹,几次绝境逃脱,躲过各方搜索,靠的也不只是她们自己。
而是,有人在帮她。
至于这个人……
楚默离想到那古松后面的山洞,有了一个震惊的猜想。
阿乔!
如今杨卓已经离开中洛,庆王府虽然没被京兆府与御史台监视,但是庆王府若有举动,他还是可以知晓的,另外,他相信他父皇会比他更清楚庆王府的一切,他那三哥肯定也不会再在这种敏感时候做不利自己的事。
不是杨卓,不是庆王。那么,有胆在京兆府与八星司,甚至是在他眼皮下做这种事,并且能够做到的,目前在这中洛,只剩下她一个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