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雾朦胧间，他白皙的肌肤渐渐染上薄红，像是被热气熏蒸，又像是因她的目光而羞赧。
“抬头。”
他顺从地仰起脸，正对上她含着笑意的桃花眼。
水珠挂在她睫毛上，随着眨眼滚落，像是坠下的星子。
“现在知道害羞了？”她指尖划过他锁骨，“白日里勾引朕的时候，胆子不是很大么？”
容允岺喉结滚动：“罪臣…”
话未说完，便被燕沉甯的唇堵了回去。
这个吻比白日的更加缠绵，带着清酒的醇香，带着浴池特有的湿热，让容允岺本就昏沉的头脑更加混沌。
水波荡漾，燕沉甯的手掌贴着他后腰，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骤然绷紧的肌理。
容允岺的手无处安放，最终轻轻搭在她腰间，却不敢用力。
“抱紧朕。”她咬着他的耳垂命令，“朕准你放肆。”
“…是。”他顺从地环住她的腰，将她搂得更近。
掌心下的肌肤光滑如缎，烫得他指尖发麻。
燕沉甯轻笑，唇瓣流连至他耳际：“这才乖。”
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，激起一阵战栗。
容允岺闭了闭眼，鼓起勇气，偏头吻上她颈侧。
一个生涩却虔诚的吻。
燕沉甯眸色骤深，扣住他的后脑再度吻了上去。
水花四溅，两人的发丝在水中纠缠，如墨色海藻般缠绕难分。
“陛下…”他在换气的间隙轻喘，“罪臣…”
“嘘。”她含住他的喉结，“朕说了，今夜，准你放肆。”
“是…”
池内，水波荡漾，映着浴池烛光，将两人的倒影搅碎又重合。
窗外，一轮明月悄然隐入云中，似也羞见这满室春色。
*
晨光微熹，紫宸殿内烛火未熄。
夜阑单膝跪地，双手呈上一封加急奏折：“陛下，江南八百里加急。”
燕沉甯披衣起身，接过奏折展开，眉头渐渐拧紧。
容允岺跪坐在一旁，见她神色凝重，轻声问道：“可是出了什么事？”
“暴雨连绵，江堤决口，三州十八县被淹。”她指尖敲在奏折上，声音冷肃，“灾民流离，已有暴动之势。”
夜阑：“陛下，工部去年拨了五十万两修堤…”
“五十万两？”燕沉甯冷笑，“到江南的，怕是不足十万。”
她合上奏折，起身走向舆图前，指尖划过江南水脉：“朕早该想到，苏家敢在军饷上动手脚，又怎会放过治水的银子。”
容允岺望着她紧绷的侧脸，道：“罪臣…有一策。”
燕沉甯侧目：“说。”
“四年前臣随母亲巡查江南水利，曾见当地渔民用一种竹笼装石之法固堤。”他指尖在案上轻划，“若将巨石装入竹笼，沉入决口处，可暂缓水势。再征调商船运粮，以工代赈…”
燕沉甯静静听完，伸手抚上他的脸，昨夜的红痕已消，只剩一点淡淡的青影。
“容允岺，”她眸色深沉，“你可知若此策有效，会有多少人想取你性命？”
他抬眸，眼底一片平静：“罪臣不怕。”
殿外，晨钟响起，惊起檐下宿鸟。
燕沉甯收回手，转身喝道：“传旨！即刻召集六部议事。”
“是。”
*
半月后。
五更时分，天还未亮，燕沉甯已经换好了一身素色锦袍，腰间配着一把看似普通实则削铁如泥的宝剑。
夜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中，单膝跪地。
“陛下，一切准备就绪。”
燕沉甯点头：“江南刺史的奏折说灾民已有暴动迹象，朕必须亲自去看看，容允岺呢？”
“容侍君已在侧门等候。”
“他…可有异常？”
夜阑摇头：“容侍君接到随驾出宫的消息后，只问了是否需要准备什么，然后彻夜绘制了这份江南水系图。”
话落，她递上一卷图纸。
燕沉甯展开一看，图纸上不仅标注了主要河道，连各州县的水利设施、历年决堤位置都清晰可见。
更难得的是，旁边还用小字注明了各地官员的姓名和背景。
这样的图，就连工部也未必拿得出来。
“他哪来的这些信息？”
“容侍君说，他年少时曾随母亲巡查江南水利，记忆深刻。”
燕沉甯轻哼一声，将图纸收入袖中。
这个人，每次都能给她意外之喜。
宫墙侧门处，容允岺已等候多时。
他穿着普通的青色长衫，墨发用一根木簪束起，看上去就像个寻常书香门第的公子。
见燕沉甯到来，他恭敬行礼，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一对出门游玩的妻主与夫郎。
燕沉甯打量着他，“你可知此番出宫所为为何？”
“陛下微服私访，必是为了江南水患与灾民之事。”
“你很聪明。”燕沉甯靠近一步，压低声音，“出了这道门，朕是许家大小姐，你是朕的夫郎，别露出破绽。”
容允岺睫毛轻颤，随即低头：“是，妻主。”
这声妻主叫得自然无比，让燕沉甯心头掠过一丝异样。
她转身走向早已备好的马车，没有看到身后容允岺眼中闪过的笑意。
马车出了皇城，直奔城南码头。
一路上，燕沉甯透过纱帘观察街景，发现不少衣衫褴褛的流民在街角蜷缩。
她眉头紧锁：“京城尚且如此，江南灾情可想而知。”
容允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：“这些还算好的，至少能逃到京城。运河沿岸的灾民，怕是连树皮都吃不上。”
“看来蛀虫还是太多了。”
容允岺犹豫片刻：“妻主可听说过‘仓老鼠’？粮仓里的老鼠，吃得比灾民还肥。”
“是啊，朝廷下发的赈灾粮，经过层层盘剥，到灾民手中十不存一。”
燕沉甯自然知道贪腐存在，没想到在整治之后还会如此严重。
码头边，一艘不起眼的商船已准备就绪。
两人上船后，燕沉甯摊开容允岺绘制的地图，指着运河沿线几处：“我们先去青山县。”
“妻主也知道青山县令？杨茹虽是丞相门生，却是个难得的清官。她那里灾情最轻，治水也最有成效。妻主带着先去看了好的，才能知道别处差在哪里。”
燕沉甯挑眉：“你连地方官员的派系都清楚？”
容允岺低头：“略知一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