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休过后,墨松希坐在场外悠闲地晒着太阳,望着学子们策马来回穿梭,将猎物一个个堆在围猎场上。
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周围的官人和教书先生聊着话,大家似乎对她的身份很是好奇,不过皇帝给她安排的身份是铁打的异国贵宾。
身边闪来一个蓝色小团子,小酒啾啾叫着不知从哪儿窜出来。
“这几天去哪儿撒野了?”
从来到人界那刻这货的身影便消失不见,这会儿见它肚子鼓鼓的,不知又是上哪儿给自己寻觅大补之物了。
“啾啾!”小酒绕着她的脑袋转了一圈。
墨松希一把将它抓在手里抛了抛,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,抬手一扔将它扔进狩猎场里。
“啾——”
小酒发出一声惨叫,圆溜溜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这个又背弃它的主人,直到隐没在密林里。
它惊恐的表情成功将墨松希逗笑。
“好好玩啊~”
到了下午,夕阳西下,山间凉快不少。
马蹄声如雨点般陆续从林深处滴近,少年少女们脸上洋溢着洒脱的笑。
墨松希的视线远远落在周晏身上。
少年长腿一动,利落翻身下马,将绳递给马厮,解开护腕随意甩了甩手臂,肩上坐着一坨熟悉的团子。
嗯?
小酒蹲在周晏肩上,原本面无表情地看着墨松希,见她终于发现了自己,那双大眼睛得意地缓缓弯起,露出一个邪恶的笑。
“啾、啾。”
曾经的我你爱搭不理,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。
“?”
墨松希挑眉,这货怎么这么快就跟周晏混到一起了?她早上提出想跟他一起狩猎还遭到拒绝了。
小酒白她一眼,嫌弃似的摇摇头,见周晏将手举到它身前,转换一副开心的嘴脸扑腾跳上去。
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毛绒绒,小酒眯着眼蹭蹭他的指尖,待在宽大的手上随着他去了栖阁,没再给墨松希一个眼神。
“……?”
墨松希坐直了身。
凭什么?小酒那货都能快速打入他的阵营,为什么她就不行?
她起身想要跟上去,再三斟酌下,还是坐了回去。
要循序渐进,不能缠得太紧。
到了第二天。
最后的夺魁战来临,夜幕降临之际,雍和皇帝亲临狩猎场。
观礼台上,皇亲贵胄、达官贵子们循礼就坐。
皇帝原本给墨松希安排坐在御幄左侧显眼的位置上,墨松希婉拒了,同其他学子站在擂台外。
比武开始,少年们拳脚生风,观众热血沸腾。
“下一轮——”
“蓝方周晏,对,红方吴晓——”
随着围观学子们发出阵阵躁动,少年轻身跃至擂台。
将军之子,身手确实不一般,招招潇洒凌厉,意气飞扬。一刻钟不到,红方败下阵来。
墨松希靠在围栏上,双手撑脸看得兴致勃勃。
一行身着青衣的医理学子提着自己的小药箱待在擂台外,欲趁此机会履践医术,几位女学子站在擂台蓝方那头,翘首以盼。
墨松希瞧见,脑中又生智,当即跑去医理营地借了个小药箱,扑哧往擂台奔去。
鼓声一响,判官宣布此轮蓝方胜。
夏日晚间的林风很是凉爽,吹散了热汗。少年随手将碎发捋至脑后,迈着长腿下台,视线中闯入一对小巧的长靴。
周晏抬眼。
晚风里,明眸皓齿的女孩背对灯火,手里提着小药箱,笑意盈盈地望他。
“小晏,我会医术,需要给你瞧瞧吗?”
“谢了,不过我没受伤。”周晏语气平淡。
“我看到你受伤了。”顶着四周的视线,墨松希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。周晏挑眉,扫了眼她的手,任她拉着走到休息处。
“坐这。”
将人安排坐下,墨松希举起他的手,少年轮廓流畅的手掌长着一层厚厚的茧,有些细微开裂,不难看出他平时没少练武。
她翻过手掌,果然看见靠近手腕处有一处划伤,好在伤口不大。
远处喧嚣不停,此处四下宁静,墨松希弯腰站在他身旁,待敷好药,拿出绷带细细缠上。
烛灯忽明忽暗,周晏垂眼一动不动望着自己的手。
从墨松希的角度看去,可以看到他软茸的头顶,垂着的两轮睫毛微微扇动,安静地任她包扎。
这人也太好骗了吧。
墨松希真想现在就把他拐回家去。
药箱里层被打开,一声清脆的咔嚓声,她手中悄无声息划过法术,将储物袋里东西瞬移到手心,随即将手从药箱拿出。
“这是我自己做的药膏,平时敷在手上可以滋养一下这些小伤口。”说着,她坐到周晏对面,隔着张桌子把药膏敷在他手心。
纤长莹白的手指在少年宽厚的大掌中轻轻涂抹,溢出清淡药香。
“……”
周晏指尖微动,抽回手,站起了身。
“多谢姑娘,我得回去准备了。”他看都没看她一眼,侧身就要离开。
“等一下。”墨松希连忙追上将药膏瓷瓶塞进他手里,仰头笑着一双漂亮的眼眸:“送给你,记得要用哦!”
“……好,谢了。”
墨松希假装没看见少年通红的耳尖,笑嘻嘻地将手背在身后,望着他的背影远去。
又成功勾搭了一手。
夺魁战结束,武试毫无疑问以将军之子胜出,皇帝隆重对其举行嘉奖。
欢呼声渐息,人们休憩后隔天一早便出发回了京城。
学子们回到京城稍作休整,到了第二天便回到雍和学府进学。
一大早,御射武术院内,甲班门外围满了人。
“听说你们班来了个天神下凡般的新人,在哪呢?来了吗?”
“喂!真的是女子吗?我们没去比试大会别骗我们啊。”
“骗你是狗,你待会儿自己看不就行了,那样貌,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……”
“有那么惊人吗?我还听说她和周晏有猫腻,真的假的?”
“谁?周晏!?”
喧闹的走廊在下一刻安静下来,高挑惹眼的少年穿过人群,半磕着眼像是没睡醒。
进班后,同门许何凑上来:“喂,周晏,听说你认识新来的人?”
“……什么新人?”
周晏随意坐在蒲团上,靠倒在桌,声线懒洋洋的。
“就是那个!听说很……”
“咳咳。”
说书先生走到讲台,躁动的学子们立马各回各座老实坐好。
“夫子来了,别睡啦!一天天就知道睡!”许何就坐在周晏旁桌,压低声音喊了句。
说书先生对堵在门外的学子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再次清嗓道:“今日,甲班新进一生,姓松名小希,乃邻国大奕国郡主,特到此换学。诸生当以‘友直、友谅、友多闻’之礼仪待之,友促两国学子共研圣贤之道。”
学子们一个字没听进,睁大眼睛呆呆望着站在门前的人。同是雍和的立领广袖学子服,她却穿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之感,宛若神祠里玉质的雕像。
教堂外,一帮学子挤在门窗外久久不散。
墨松希抿唇一笑,从门前走到讲台,优雅行礼作揖:“小希初至,望往后能与诸位切磋学问,亦师亦友。”
“哇……”许何呆得合不拢嘴,想与身旁人发表一下感叹,扭头看去,发现周晏那小子已经闭上了眼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。
“夫子,我可以坐那儿吗?”
“可。”
许何抬头,不可置信地看着墨松希走到他们最后一排,就和自己隔了一个人,坐在了周晏旁桌。
最后这排一共五个座位,为何原本只坐了他和周晏两个人,盖因两人人高马大坐前面不仅容易挡到人家,还因两人上课行为不端总是迟到的迟到,睡觉的睡觉。
别看周晏这小子在外有多受欢迎,在班里那可是理论课一点不听的纨绔学子。
许何啧嘴瞥他一眼,真不知道外面的姑娘们见到他这模样还会不会为他痴狂。
可这么个貌美如花的新学子怎会坐到后面来?
许何不想相信心中猜测,甲班学子们也不得其解。
桌上笔墨纸张应有尽有,墨松希盘腿规规矩矩坐在蒲团上,和周晏就隔了一步的距离。
少年长手长脚的,脑袋背对着她趴在桌上睡的一动不动。她撑着下巴,微微偏头望着他。
周晏正睡得好好的,一旁的许何将一支毛笔砸到他桌上,他蹙了蹙眉,半睁开眼见许何像抽筋一样一直往他后方指。
晨光刺眼,周晏不想理他,将头转到一边正要继续睡,倏地对上女子亮晶晶的双眼。
“小晏,又见面了。”墨松希朝他微微挥手。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