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换……换个妈?”
姜欣悦彻底懵了,脸上血色尽失,抱着孩子的手臂都僵住了。
她最大的倚仗就是儿子,如果晏家连孙子都不要了,那她在这个家还有什么地位?
回娘家?
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,她哪里还有真正的退路?
姜欣悦看着公公冰冷的脸,婆婆失望的眼神,还有小叔子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。
她终于意识到,这次,她是真的触犯了这个家的底线,再闹下去,她可能会失去一切。
“哇——!”怀里的晏家乐被这凝重的气氛吓得大哭起来。
这哭声惊醒了姜欣悦,她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抱着孩子,“噗通”一声瘫坐在地上,不再是做戏,而是真真切切地害怕了。
姜欣悦脸上的嚣张和委屈瞬间褪去,只剩下慌乱和恐惧。
“爸,妈,我、我错了!”姜欣悦再也不敢提回娘家的事,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,语无伦次地认错,“是我糊涂!是我嘴贱!是我,是我没教育好孩子,我不该让家乐那么说他小叔,我该死!我以后再也不敢了!”
她一边说,一边腾出一只手,作势要打自己的嘴,眼神却惶恐地瞟向晏志高和陆佩慈,观察他们的反应。
“家乐还小,他不懂事,都是跟大人学的,也是我的错,全是我的错!求求你们,别赶我走,别不要家乐……”她给了自己一巴掌后,又紧紧抱住哭闹的儿子,仿佛这是她最后的一根浮木。
“我保证以后好好教孩子,再也不乱说话了!爸,妈,你们信我这一次……”
姜欣悦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,与片刻前的泼妇形象判若两人。
晏志高紧绷着脸,重重地哼了一声,别过头去,没说话,但那股骇人的压迫感稍稍收敛了一些。
陆佩慈看着地上哭成一团的母子,终究是心软了,尤其是看到孙子哭得撕心裂肺,她叹了口气,带着疲惫和浓浓的失望说道:“现在知道错了?早干什么去了!孩子都是一张白纸,你看你给他染成什么样子了!起来吧,别坐在地上,像什么样子!”
这话,算是给了姜欣悦一个台阶下。
姜欣悦如蒙大赦,赶紧抱着孩子从地上爬起来,低着头,不停地抽噎,再也不敢放肆。
一直沉默着的晏志高却再次开口,“老婆子,咱们儿子还没说话呢,这次受委屈最大的是清儿,得看咱们儿子愿不愿点头,而不是咱们替他做主原谅。”
这话如同一盆冷水,瞬间浇醒了还存着一丝侥幸的姜欣悦。
她再次意识到,今天这事能不能过去,关键握在了这个她瞧不上的小叔子手里。
但姜欣悦再不敢有丝毫犹豫,抱着孩子踉跄地转向晏清,脸上混杂着未干的泪痕、刻意挤出的讨好:
“晏清…晏清啊!”姜欣悦语无伦次地哀求,“是嫂子不好!是嫂子猪油蒙了心,是嫂子的不是!嫂子跟你保证,以后一定管好家乐这张嘴,再也不让别人在家乐面前胡说八道了!”
见晏清脸上没什么表情,姜欣悦心里更慌,连忙把哭得打嗝的儿子往前推了推,试图打亲情牌:“你看在家乐…在家乐他也是你亲侄子的份上,他好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…你就原谅嫂子这一回,行不行?嫂子求你了!”
晏清静静地看着她这番表演,目光平静,既没有愤怒,也没有动容。
直到姜欣悦在他沉默的注视下越来越不安,犹豫要不要再道一次歉,晏清才缓缓开口:
“嫂子,家乐叫我一声小叔,我自然会一直疼他。”晏清顿了顿,语气严肃,“但正因为我疼他,才更不能看着他被教坏。今天这事,我可以看在爸妈和家乐的面上,让它过去。”
姜欣悦闻言,脸上刚露出一丝喜色。
晏清的话锋却紧接着一转:“不过,我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。如果再有下一次,无论是对我,还是对爸妈口出恶言,那就不是一句道歉能解决的了。你明白吗?”
他那句“你明白吗”问得极轻,却像一块巨石压在姜欣悦心头。
姜欣悦浑身一颤,忙不迭地点头:“明白!明白!嫂子记住了,再也不敢了!真的不敢了!”
这场风波,最终以姜欣悦彻底低头、颜面扫地而告终。
姜欣悦抱着孩子,几乎是逃似的躲回了自己屋里,再也没敢出来。
院子里,只剩下沉默的三人和一阵压抑的寂静。
半晌,晏志高重重地叹了口气,走到晏清面前,那双布满老茧、操劳了一辈子的手,搭在了晏清的肩膀上。
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充满了愧疚:
“儿子,以前是爸不对,以前,爸总想着,一家人,忍一忍,让一让,这日子就能糊弄过去,就能太平。
可今天,我实在放不下你,偷偷跟在你和你妈妈的身后,听到你说你想一个人住,爸心里很不是滋味,直到你跟那女的据理力争,爸才彻底想明白,有些事,忍不了,也不能忍!是爸之前的糊涂和退让,才让你嫂子觉得我们好欺负,越来越猖狂,委屈你了......”
这位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,眼里带着深深的懊悔,他看了一眼身旁偷偷抹泪的陆佩慈,红了眼眶:
“爸跟你保证,以后这个家,谁也不能再给你气受。你也别怪你妈,她…她就是心太软,这手心手背都是肉,有什么不舒服的,你跟爸说。”
晏清抬起头,看着晏志高那双承载了太多生活重压、此刻却布满愧疚的眼睛,心下一软。
晏清伸手,覆在父亲那只粗糙的手背上,拍了拍。
“爸,您别这么说。以前的事,不怪您,也不怪妈。咱们是一家人,过日子,总想着以和为贵,这没错。”
晏清顿了顿,目光扫过陆佩慈依旧泛红的眼圈,语气愈发柔和:“但您今天能想明白,我真的很高兴。忍让换不来尊重,只会让得寸进尺的人更加肆无忌惮。”
陆佩慈听着儿子的话,用袖子擦了擦眼角,也走上前来,声音还带着哭腔,“清儿说得对!老头子,以后咱们这个家,不能再这么糊里糊涂地过下去了!谁的心不是肉长的?有的人不心疼我儿子,我自己心疼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