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清迎着女人讥诮的目光,平静地回道:“现在没有,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,科技总是在进步的,而且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凡事不要说得那么绝对。”
这淡然的态度戳中了对方的痛处。
“进步?就凭你?”女人像是被踩了尾巴,猛地摘下墨镜,露出一张妆容精致却写满刻薄的脸。
此人正是姜佩佩。
最近老板不怎么搭理他,似乎另有新欢。
再加上身份证到期,姜佩佩不得不回老家办理。
这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,现在又被一个她最瞧不上的残疾人当众反驳,一股子恼意瞬间冲上头顶。
蒋佩佩双手抱胸,上下打量着轮椅上的晏清,嘴里满是恶毒之词:“哼,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废人,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,还在这里做什么白日梦?说这些大话,不过是骗骗身边这个可怜的老太太,给自己找点可怜的自尊心罢了!实际上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拖累,除了会花钱,还会干什么?”
“你……你怎么能这么说话!”
陆佩慈被这番毫无由来的恶毒攻击气得浑身发抖,脸色煞白。
她根本不认识这个衣着时髦的女人,为什么对方要如此羞辱自己的儿子?
晏清连忙握住母亲冰凉的手,安抚了几句。
再抬头时,晏清脸上罩上一层寒霜,他语气冷峻:“这位女士,我们素不相识,你对我的恶意从何而来?”
晏清忽略对方的人身攻击,将焦点引向这莫名其妙的“恶意”本身。
“第一,我是否是拖累,是我的家人需要判断的事,与你何干?你家在路边吗?管那么宽?
第二,我残疾也不是我所希望的,至少我现在心怀希望,而你,除了对一个陌生人宣泄这毫无道理的戾气,你的生活难道就只剩下这点乐趣了吗?”
这番话条理清晰,反衬出对方的无理取闹。
姜佩佩被问得一时语塞,脸涨得通红。
晏清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,目光扫过她全身,最后定格在她脸上,继续说道:“第三,请你立刻为你的无礼,向我和我的母亲道歉。”
“道歉?凭什么!”姜佩佩气急败坏。
“就凭你无缘无故针对我”晏清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如果你还有半点教养,就该懂得口下积德。”
两人的争执早已吸引了公园里不少人的注意。
围观的人群听到这里,纷纷对姜佩佩指指点点,议论声毫不客气地传来:
“这女的怎么这么说话,太刻薄了!”
“我全程看着嘞,小伙子有礼貌着嘞,这女的满嘴喷粪,一看就不是个好的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,人家坐轮椅招她惹她了?嘴真毒!也不怕遭报应!”
“欺负人家母子,真不要脸!”
姜佩佩一时慌了神。
本想逞口舌之快,没想到对方如此难缠,反而让她下不来台。
万万没想到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言辞如此犀利,更没想到会引起公愤,让她瞬间成了众矢之的,下不来台。
姜佩佩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彻底慌了神,狼狈地戴上墨镜试图遮挡,色厉内荏地跺脚骂道:“你……你们简直不可理喻!碰到你们算我倒霉!”
说完,姜佩佩也顾不上面子,转身便逃离了这个地方。
“小伙子,说得好!”一位精神矍铄的大爷走上前,对着晏清竖起了大拇指,“心思正,骨头硬!别被那种没素质的人影响,好好过日子!”
陆佩慈看着儿子,眼里满是心疼,却又带着一丝骄傲。
晏清脸上恢复了温和的神情,他转动轮椅,面向周围尚未散去的热心路人,诚恳地说道:“谢谢各位叔叔阿姨、大爷大妈刚才帮我说话,这份情谊,我记在心里了。”
他的道谢不卑不亢,又情真意切,赢得了众人更多的好感。众人又寒暄了几句,才渐渐散去。
湖面重归平静,仿佛刚才的闹剧从未发生。
晏清从陆佩慈手里接过鱼食,不紧不慢地投喂起来。
这一切,本就是他设下的局。
他算准了姜佩佩会回来办身份证,又因为心情不好,才会来市里最好的公园遛弯。
晏清选择在这里“偶遇”,就是要在陆佩慈面前,彻底撕下姜佩佩可能伪装出的任何“善解人意”的假面,让她以一个“蛮横刻薄疯女人”的形象,被牢牢钉在陆佩慈的第一印象里。
前世,原主本无心婚姻,奈何姜佩佩太会做戏,哄得陆佩慈心花怒放,视如己出。
在陆佩慈不断的劝说和撮合下,原主动摇了不想结婚拖累人的心,这才一步步踏入姜佩佩的温柔陷阱。
这一次,晏清绝不会再给姜佩佩任何博取陆佩慈好感的机会。
这个最初的恶劣印象,便是晏清斩断未来祸根的第一刀。
又在公园待了约莫半小时,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,晏清对母亲轻声说:“妈,时候不早了,我们去菜市场看看吧,该准备做午饭了。”
“好,好,好,妈再带你去菜市场转转,今天给你做你爱吃的煎豆腐。”陆佩慈连忙应声,推着晏清,朝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。
两母子买完菜,回到院子里,还没等喘口气,小侄子晏家乐就扔了手里的玩具车,跑过来抱着陆佩慈的腿嚷嚷:“奶奶!我要吃肉!今天就要吃红烧肉!”
陆佩慈面露难色,刚想安抚,晏清忽然开口:“家乐乖,过几天小叔就给你买,好不好?”
岂料,晏家乐小脸一垮,伸手指着轮椅上的晏清,用稚嫩却充满恶意的声音尖声叫道:
“你闭嘴!你没有腿!你是个没用的废物!我妈说了,废物不配吃肉,钱都要留给我上学、买新衣服!”
孩童的话音落下,整个院子霎时一片死寂。
陆佩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身体晃了晃,几乎站立不稳。
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,又看向晏清,心痛和愤怒交织,陆佩慈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