凉州地藏阁的初遇,携手前往魔宗的游伴,被救时的庆幸,魔宗客所的销魂……
那些鲜活的、温暖的、带着他爽朗笑容的画面,与眼前这冰冷死寂的残影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比!
泪水,如同断了线的珍珠,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,沿着她光洁的脸颊无声滑落。
没有哭泣的声音,只有那无声的泪流,却比任何嚎啕都更能撕扯人心。
她下意识地伸出手,想要触摸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轮廓。
指尖却在距离玄黄之气寸许之处,颤抖着停住,仿佛怕惊扰了那沉睡的寂灭。
猴子也被这悲伤的气氛感染,不安地挠了挠头,看看春三娘,又看看那团死寂的玄黄气,金睛里满是困惑。
“抱歉……晚辈失态了。”
片刻后,春三娘猛地回过神,慌忙用衣袖擦拭脸上的泪痕,对着身旁静默的后土,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深的歉意。
她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,目光再次投向那团玄黄气,眼中虽仍有泪光,却已重新燃起那抹不屈的火焰。
她转向后土,深深一礼,这一次,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,再无半分隐瞒:
“谢娘娘庇护之恩!实不相瞒,晚辈此来幽冥,正是为救风云而来!”
她顿了顿,迎着后土那蕴含着轮回奥义、带着审视与惊异的眸光,一字一句道:
“晚辈春三娘,乃……沐风云道侣。”
“道侣?”
后土那古井无波的慈悲面容上,第一次清晰地显露出震惊之色!
虽早有预料此女与沐风云关系匪浅,但“道侣”一词,其重如山!
这绝非简单的红颜知己,而是血脉相连、因果纠缠的道侣!
刹那间,许多疑惑如同碎片般在后土圣心之中拼凑起来——为何看不透她的过去?为何她的因果被重重迷雾笼罩?为何她能如此笃定地说出“有法”?
或许……这一切的遮蔽与异常,根源并非菩提祖师,而正是眼前这死寂残魂的主人——沐风云!
是他以某种未知的手段,保护、或者说……隐藏了他这位女子的存在?
其中牵扯的隐秘,细思极恐!
后土眼中的警惕锐芒,随着春三娘口中道侣一词的落下,终于消散了大半。
取而代之的,是浓浓的好奇与一丝难以言喻的……期待。
她看着眼前这泪痕未干、却眼神无比坚定的女子,缓缓问道:
“你……有何法能救他?” 她的声音里带着圣人的疑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冀。
“连本座这执掌生死轮回的圣人之力,亦唤不醒他这沉寂的神魂本源。你修为虽已臻至混元门槛,但……”
后土没有说完,但意思已然明了。连她这位地道圣人都束手无策的寂灭之魂,春三娘又能如何?
春三娘的目光再次落回玄黄琥珀中那道模糊的轮廓,眼神变得无比温柔,又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。
她看着一旁正好奇盯着沐风云神魂观察的猴子,没有直接回答后土的疑问,只是缓缓说道:
“是人是魔,我都要救他,因为他是我的夫君,是灵儿的父亲。”
春三娘的目光从那团死寂的玄黄琥珀上移开,转向后土,那双盈着泪光却又无比坚定的眼眸中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她深吸一口气,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道:
“晚辈所求,并非在此地施救。恳请圣人……将风云之残魂,送入幽冥血海!”
“幽冥血海?!”
后土慈悲平和的面容骤然剧变!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万钧巨石!
她那双蕴含轮回万古的眼眸猛地收缩,难以置信地看向春三娘,仿佛要确认自己是否听错!
幽冥血海!那是洪荒至污至秽之地!是冥河老祖那等凶戾魔头的老巢!
其中充斥的无边血煞、怨戾之气,对寻常仙佛的神魂而言,简直是销魂蚀骨的剧毒!
即便是她这执掌轮回的圣人,若非必要,也绝不愿轻易踏足那污浊之地。
将沐风云这仅存一缕、脆弱到极致的死寂残魂送入血海?
这与将其彻底投入归墟、永世沉沦有何区别?!
更让后土心头狂震、警兆陡升的是——她瞬间联想到了隐雾山大战之后,沐风云残魂初入幽冥时。
那冥河老祖携血海滔天之威意图染指,却被残魂中莫名爆发的一缕气息硬生生惊退、狼狈遁入血海深处、至今不敢露面的诡异场景!
那缕气息……冰冷、古老、带着一种源自混沌深处的无上魔威!
此刻,春三娘竟主动要求将沐风云残魂送入血海?这请求本身就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!
后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团玄黄琥珀中模糊的轮廓,一种极其隐晦、却令她圣心都为之悸动的不安感油然而生。
这沉寂的残魂深处,到底还隐藏着什么?与那惊退冥河的气息……是否有关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