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关过听着守心道长一本正经地说 “不知道”,牙根差点没咬碎 —— 这胖道士刚才还一副 “要讲大秘密” 的肃穆模样,转脸就甩来这么一句,合着之前的沉敛都是装的?他心里忍不住骂了句 “不靠谱”
没等他腹诽完,守心道长已拿起石桌上的拂尘,胖乎乎的手指抚过泛黄的毛絮絮,笑得眼睛眯成条缝:“虽不知道是谁创的,却也无妨。”
“修行一本功法,就像读一部无字经 —— 你不用管它是谁写的,得先弄明白,它想告诉你什么,你自己又从中悟到了什么。光盯着‘来历’二字,反倒落了下乘。”
话音顿了顿,他抬眼看向廖关过,圆脸上的笑意淡去几分,多了些认真:“逆徒,你《九转化道经》已修到第六层,可有什么感悟?这六层里的奥妙,你到底掌握了多少?”
廖关过坐直了身子,指尖离开石桌,垂在身侧轻轻攥紧。他没有半分敷衍,眉头微蹙,语气诚恳:“不过三两分罢了。”
这话不是谦虚。他想起在魔塔里初练此经的模样 —— 那时刚从那儿学了引魔之法,遇上魔人群攻,只知催动火煞与甲胄之力,凭着魔性深重硬扛,虽能击溃敌人,丹田处的道韵却总与煞气相冲,好几次都差点被魔性反噬。
《九转化道经》是 “以心转煞”,讲究的是道韵与煞气相融,而非单纯压制。他如今能施展出六层的力量,不过是仗着命核里的魔性够强,硬生生撑起来的,至于每层真正的 “奥妙”—— 比如第一层的 “识心”、第三层的 “融韵”,他连皮毛都没摸到。
守心道长看着廖关过端正的模样,圆脸上露出抹满意的笑,指尖还沾着方才摸酒葫芦的余温,语气却比之前沉了几分:“算你还有点数。” 他扫了眼身旁凑得更近的多良,又看向廖关过,话里带着点通透的体谅,“你们俩一个是魔塔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,没听过什么道家清规;另一个被魔人喊了那么久‘魔尊’,早习惯了靠煞气说话 —— 那些‘清静无为’的大道理,说了你们也听不进去,倒不如直接讲讲《九转化道经》的真奥妙。”
“好的,师父。”
廖关过的声音没了半分平日的桀骜,他当即收拢双腿,在青石板上盘膝而坐。黑金铠甲的甲片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调整,不再像之前那般张扬地泛着金芒,反倒贴合着肌理收敛起锐气,连垂在身侧的手都规矩地放在膝盖上,指节不再因紧绷而泛白。他微微垂眼,目光落在守心道长摊开的手掌上,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—— 哪怕在魔塔中面对千军万马的魔人,他都未曾这般凝神,可此刻面对胖道士要讲的经义,心底竟生出种 “怕错过半分” 的郑重。
多良见师哥这般模样,也赶紧挨着他坐下,青布道服的衣角蹭过廖关过的铠甲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他双手乖乖放在膝头,原本还带着点委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盯着守心道长的手,连之前被收走命核的失落都忘了大半 —— 师哥都这么认真,想来师父要讲的东西,定是比命核还重要的宝贝。
守心道长见状,不再多言。他缓缓摊开右手,掌心向上,原本沾着点油星的皮肤竟在晨光里泛起淡淡的莹光。下一秒,莹光在他掌心流转、凝聚,渐渐化作一团半透明的光影 —— 光影里缓缓显露出一个人的模样,眉眼间竟与守心道长有七分相似,只是比现在清俊得多,没有圆滚滚的肚子,也没有泛着油光的脸颊。
那道光影穿着件崭新的青布道袍,领口袖口都叠得整整齐齐,没有半点污渍;腰间系着根素色的丝绦,挂着枚小小的木牌,上面刻着模糊的 “守心” 二字;他站姿挺拔,手里握着柄细长的木剑,眼神清亮锐利,不像现在这般总带着点戏谑的慵懒,反倒透着股少年人的锐气与执拗。阳光穿过光影,在地面投下淡淡的轮廓,连他道袍下摆被风吹起的弧度,都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。
廖关过的瞳孔微微一缩 —— 这竟是年轻时的守心道长?他从未想过,眼前这爱逗徒弟、总揣着酒葫芦的胖道士,年轻时竟有这般清俊挺拔的模样,连眉宇间的气韵,都带着股未被岁月磨平的锋芒。
多良更是看得瞪大了眼睛,小声拉了拉廖关过的衣袖,语气里满是好奇:“师哥…… 那、那是谁呀?长得好像师父,却、却不胖……”
守心道长掌心的光影随他的话音流转,将百十年前的往事铺展在三人眼前。光影里的 “明性道长” 眉眼锐利,腰间木剑泛着冷光,行走在乱世街巷间,见恶霸欺民便拔剑相向,遇贪官作恶便夜闯府衙 —— 那时的他,一身道袍染着血,却笑得张扬,只当 “快意恩仇” 便是 “无拘无束”,把 “喜怒好杀” 错认成 “自在本心”。
“后来一次围剿魔人,我追着魔首入了极北魔渊,见魔气能助我剑更快、杀更狠,便忍不住引了些入体。” 守心道长的声音轻了些,带着点过往的沉郁,掌心光影骤然暗了几分 —— 年轻的自己眼底泛起血丝,道袍上的魔气越来越浓,剑招也失了章法,竟误杀了两名伪装成魔人的村民。“等我回过神时,手里的剑已沾了无辜人的血,道心早被魔气啃得千疮百孔,旁人再喊我‘明性道长’,只觉得是嘲讽。”
光影随之一变,化作九层魔塔漆黑的入口。年轻的守心道长被同门铁链缚着,囚在魔塔中层,周身魔气与道韵相互撕扯,他蜷缩在焦土上,时而清醒骂自己糊涂,时而被魔性操控嘶吼 —— 那模样,竟与廖关过记忆里魔塔中挣扎的魔人有几分相似。直到某一日,他在濒死之际爬向塔内的雕像,指尖触到雕像基座的瞬间,一道温和的道韵涌入体内,将撕咬的魔气轻轻裹住,那一刻,他才猛然醒悟:“自在从不是随心所欲杀,而是能守住本心不杀;明性也不是见恶就斩,而是能辨清何为真正的‘恶’。”
光影最后定格在他盘坐雕像前的模样,周身道韵与魔气渐渐交融,化作金红相间的气流,正是《九转化道经》的第一层 “识心” 之境。守心道长收回手,掌心的莹光缓缓散去,圆脸上没了往日的戏谑,只剩些岁月沉淀的平和。
廖关过静静的听着,有些唏嘘,又有一些感叹,回想十几年前,廖关过也是一名荡寇少年,杀的周遭问声胆寒,听着这一段经历,便对九转化道经多了几分启示。
多良坐在一旁,听得眼睛都不眨。他虽没经历过 “快意恩仇”,却懂 “被魔性操控” 的痛苦 —— 从前在魔塔,他也总被本能驱使着厮杀,若不是遇上廖关过、遇上守心道长,恐怕早已沦为无理智的魔物。此刻看着光影里守心道长从堕魔到领悟,他忽然觉得,那本看不懂的《九转化道经》,竟像是一道能照进黑暗的光。
不知不觉间,夕阳已沉到山后,天边最后一抹橘红被暮色吞没,几颗星辰悄悄爬上夜空,洒下细碎的银辉。庭院里的竹影在星光下晃悠,守心道长起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,语气里带着点释然:“说这些,不是让你们学我年轻时犯浑,是想让你们知道 —— 这经啊,是救我命的经。它教的从不是‘变强’,是‘不丢了自己’。”
时光在先天太一道的晨钟暮鼓里悄然流转,冬日的大雪曾将道观覆成一片素白,如今檐角的冰棱早已消融,庭院外的菜畦里冒出了嫩绿的芽尖,连九层魔塔周围的焦土上,都零星钻出几株倔强的野草。
这日午后,廖关过独自来到魔塔前。阳光斜斜地越过塔尖,在地面投下长长的阴影,暖融融地裹着他的身子
廖关过的系统再次获得一个属性点
而在9层魔塔前,风景依旧。
阳光歪歪斜斜的照着,廖关过倚靠在一块大石头旁,旁边歪歪斜斜的堆着好几个酒坛子,旁边堆着几个吃剩的骨头。
廖关过伸着懒腰,骨节发出一连串 “咔嗒” 轻响,他瞥了眼不远处空了的酒坛,忍不住撇撇嘴,语气里满是不服气:“我竟然喝酒喝不过一个胖道士,肯定是你偷偷练了什么不会醉的功法,欺负我没到元婴境界!” 说着还抬脚轻轻踢了踢酒坛,坛子滚了半圈,撞在另一个空坛上,发出 “咚” 的闷响。
不远处的空地上,守心道长正慢悠悠地打着眼熟的拳法。他圆滚滚的身子竟意外地灵活,抬手时像揽着清风,落脚时似踩着流云,周身道韵与晨间的薄雾缠在一起,连衣角飘动的弧度都透着股与自然相融的平和 —— 正是道家经典的太极。阳光落在他泛着油光的脸上,竟没了往日的油腻感,反倒多了几分温润。
“师父,您还会太极呢?” 廖关过看得有些惊讶,他总觉得这胖道士只会喝酒逗徒弟,没想到还有这般雅致的时候。
守心道长抬手画了个圆,动作没停,声音里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坦然:“为师是个道士,会太极不是很正常?”
“那您怎么还这么胖?” 廖关过毫不客气地戳破,语气里的调侃藏都藏不住。
“为师也可以一拳把你打扁。” 守心道长眼都没抬,手上的力道却悄悄重了些,身侧的草叶被道韵拂过,轻轻弯下了腰,显然不是在开玩笑。
廖关过赶紧识趣地闭了嘴,翻了个白眼转移话题:“不说这个了,师弟现在怎么样?多日没见他,不会还在魔塔里琢磨命核吧?”
守心道长这才收了拳,抬手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,目光望向九层魔塔漆黑的入口,语气里带着点了然:“那小子心诚,倒是能沉住气,现在应该到第三层了。不过第四层的煞气会引动他从前的魔性,以他现在的修为,到了那儿自然会知难而退,不用咱们担心。”
廖关过点点头,又想起之前的疑惑,眉头微蹙:“师父,既然您懂完整的《九转化道经》,为什么不直接传给我和师弟?非要让我们一层一层往魔塔里闯?”
“这功法特殊,不外传,也没文字记载,全靠面对面传授。” 守心道长走到巨石旁坐下,拿起廖关过剩下的半块烤山鸡肉,咬了一口含糊道,“你要是想学全,就得自己一层一层打下去,每过一层,我再传你对应的心法 —— 这既是考验,也是帮你们磨心性。”
“既然如此,那岂不是只有能闯到上层的魔人才能修行?最下层那些连活下去都难的,永远都学不了?” 廖关过追问,他想起魔塔底层那些挣扎求生的魔人,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。
守心道长放下鸡肉,指尖摩挲着石面,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:“傻小子,这功法的根不在‘层数’,在‘心’。只要你有悔悟之心,想摆脱魔性、好好做人,每一层都能是开始。等你将来闯到第九层,自然会明白这话的意思。”
“第九层…… 迟早的事。” 廖关过攥了攥拳,眼底闪过丝坚定,他现在已能自如掌控第六层的力量,对闯过更高层充满信心。
“你能有这般自信,为师很高兴。” 守心道长笑了笑,却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严肃起来,“但你要记住,第九层凶险远超你想象,必须等你渡过三次天劫、道心稳固了才能去 —— 不然别说学功法,能不能活着出来都难说。”
廖关过心里一凛,他从未见过守心道长这般凝重的模样,忍不住追问:“师父,魔塔最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?您之前说的‘老怪物’,难道真的被镇压在第九层?”
守心道长抬头望向魔塔顶端,阳光恰好被塔尖挡住,在他脸上投下片阴影。他沉默了片刻,才缓缓开口,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沉重:“那老怪物活了不知多少年,说不定…… 比这九层魔塔的年岁都长。它或许,是这世上唯一知道魔塔真正来历的存在。”
风掠过魔塔的石缝,发出低沉的呜咽声,像是在呼应守心道长的话。廖关过看着那漆黑的塔口,忽然觉得,这看似平静的魔塔前,藏着远比他想象中更深远的秘密。
廖关过看着天空叼着草根,也很久没有出去看看,连着最近的李丫也没怎么见过,幸好书信来往表示都比较安全,这才心安了不少。
其实前几日守心道长就把九层化道经讲的明明白白,接下来只有自己不断领悟了。
完善好了功法之后,也差不多到了真正离开的时候了,再呆下去,恐怕斗王那边不好交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