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睛竖瞳骤然睁开的瞬间,廖关过眼底迸出两道锐利的金光,像是划破黑暗的利刃。
原本模糊的远处景象,瞬间被这金光拉到眼前,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得刺目 —— 浓郁的魔气在视野里翻腾成扭曲的黑丝,缠绕着那七八道形容枯槁的身影,他们的衣衫早已破烂成布条,贴在干瘦如柴的身上,露出的皮肤泛着青灰色,像是许久未曾见过阳光。
可真正让廖关过浑身发冷的,是他们身下的景象。
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躺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,胸口被硬生生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,鲜血汩汩涌出,染红了大半片地面,连石缝里都渗着暗红的血渍。
孩子的四肢还在微微抽搐,显然生机未绝,可那七八个人却像疯魔般趴在地上,双手抓着孩子的血肉,急切地往嘴里塞,牙齿咀嚼时发出 “咯吱” 的细碎声响,嘴角挂着的血珠顺着下巴滴落,落在黑石上晕开小小的血花。
“住手!”
廖关过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,喉咙里爆发出一声暴喝。这声怒喝裹着他体内的灵力,像一道无形的冲击波,朝着那几人撞去。最靠近孩子的两个枯槁身影被震得一个趔趄,手里的血肉掉落在地,青灰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波动。
可廖关过的心却沉得更厉害 —— 疑惑、不解、恼怒像乱麻般缠在心头。这是先天太一道的魔塔,即便曾是关押魔修的监狱,如今也该是试炼之地,怎么会出现这般丧心病狂的人吃人场景?难道是塔内残留的魔怨化成的幻象?可眼前的血腥气如此真实,孩子抽搐的弧度、那几人嘴角的血渍,都真实得让他无法忽视。
那七八个人缓缓抬起头,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廖关过身上。出乎他意料的是,他们的脸上没有麻木,也没有被打断进食的暴怒,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—— 眼窝深陷,瞳孔里蒙着一层浑浊的灰雾,像是失去了灵魂,却又在看向廖关过时,透出一丝极淡的 “审视”。
其中最壮实的一人往前挪了挪,枯瘦的手指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,指尖蹭过青灰的皮肤,留下一道暗红的血痕。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,却异常平稳,没有半分波澜:“你身上没有那群乖道士的气息…… 看来你也是被关进来的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廖关过紧握着法器的手上,又扫过地上掉落的血肉,语气竟带着几分 “善意” 的邀请:“刚来这里,一定饿了吧?这孩子的肉还新鲜,分你一块。”
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在廖关过耳边,让他浑身汗毛倒竖。
更诡异的是,地上那原本还在抽搐的孩子,竟突然停止了哭嚎,细小的手臂艰难地撑着地面,歪着头看向廖关过,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僵硬的弧度,然后低下头,伸出沾满鲜血的舌头,开始舔舐自己胸口的血渍 —— 那动作熟练得可怕,仿佛早已习惯了这般痛苦。
廖关过的指尖微微颤抖,龙睛竖瞳里的金光也晃了晃。他盯着那孩子的脸,试图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孩童该有的纯真,可看到的只有一片空洞的麻木。再看那几个枯槁的人,他们依旧平静地看着他,仿佛方才的人吃人,不过是寻常的吃饭喝水。
“你们在干什么!”
廖关过的厉喝再次炸响,这一次比之前更沉、更怒,喉间翻涌的灵力让声音裹着细碎的气浪,撞得周围的铁栅栏 “嗡嗡” 震颤,连空气中漂浮的血雾都被震得散了几分。
他死死盯着那壮硕男子递来血肉的手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—— 眼前的场景早已超出 “诡异”,简直是泯灭人性的疯狂,而对方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,更像一把钝刀,反复割着他的神经。
壮硕男子被这声喝问弄得一愣,枯瘦的手停在半空,青灰色的脸上露出孩童般的不解。
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血肉,又指了指地上还在舔舐血渍的孩子,动作随意得像在说 “这不过是块猪肉”:“要吃便只管吃,你喊什么?”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,却多了丝不耐烦,仿佛廖关过的愤怒是件毫无意义的事,“在这里,饿了就吃,不是天经地义?”
“天经地义?” 廖关过被这话噎得心头一窒,竟一时语塞。他看着对方浑浊的眼睛,忽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—— 这人不是装疯,是真的觉得 “吃人” 是常态,就像野兽捕食般本能。
可下一秒,壮硕男子的眼神变了。
浑浊的灰雾里骤然透出一丝猩红,原本平稳的语气瞬间变得阴恻恻的,他往前凑了两步,枯瘦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的血污:“你怎么不吃啊?”
这句话像个开关,他开始反复念叨,声音越来越低,却越来越诡异:“你为什么不吃,为什么不吃啊?” 念到第三遍时,他猛地抬起头,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,露出沾着血渣的牙齿,“你不吃饱了,我怎么吃你啊 —— 刚来的肉,最嫩了!”
话音未落,壮硕男子的身体骤然绷紧,青灰色的皮肤下似乎有青筋暴起,整个人像头失控的犀牛,猛地朝着廖关过撞来!他的速度快得惊人,带起的风里都裹着血腥气,枯瘦的手掌直抓廖关过的喉咙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黑色,竟有几分金属的冷硬。
廖关过早有防备,瞳孔一缩,侧身避开的同时,右腿如铁棍般横扫而出,带着灵力的脚腕精准踹在壮硕男子的腰侧。“砰” 的一声脆响,像是木棍砸在陶罐上,壮硕男子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平衡,整个人横飞出去,重重撞在铁栅栏上。
他的脑袋在撞击的瞬间 “咔嚓” 裂开,紧接着 “嘭” 地炸开,红白之物混着鲜血喷洒在黑石地面上,铁栅栏上溅满了细碎的肉沫。壮硕男子的身体抽搐了两下,便彻底不动了。
廖关过还没来得及喘息,周围的动静就让他瞳孔骤缩。
余下的六七个枯槁身影,有的直接扑向壮硕男子的尸体,双手撕扯着温热的血肉往嘴里塞,咀嚼声 “咯吱” 作响,甚至有人为了抢一块肉而互相撕咬;另外三个则朝着廖关过冲来,他们的动作僵硬却迅猛,双手伸直如爪,指甲泛着黑光,竟想直接将廖关过撕碎。
“疯了!” 廖关过低骂一声,不敢大意。他能感觉到这些人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—— 方才壮硕男子被踹飞时,腰侧的骨头分明断了,却还能保持冲势,若不是撞碎了脑袋,恐怕还能爬起来。
他闪身避开最前面一人的抓击,同时右拳凝聚灵力,狠狠砸在对方的太阳穴上。“咚” 的一声闷响,那人的脑袋像个破皮球般凹陷下去,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。
紧接着,他转身踹向另一人的胸口,借着冲力拧断了最后一人的脖颈 —— 可直到脖颈断裂,那人的手还在往前抓,仿佛意识里只剩下 “抓住、撕碎、吃掉” 这一个念头。
不过瞬息间,余下的人全倒在了地上,黑石地面被鲜血染得滑腻腻的,空气中的血腥气浓得几乎让人窒息。廖关过站在尸体中间,手心渗出冷汗,心脏还在 “咚咚” 狂跳。
他蹲下身,用脚尖碰了碰其中一人的手臂 —— 皮肤冷硬如革,肌肉却异常结实,方才他踹断对方肋骨时,竟感觉到了阻力,像是踹在老树上。更奇怪的是,这些人明明断手断脚都不影响行动,只有打爆脑袋、或是碾碎太阳穴这种 “核心部位”,才能彻底杀死他们。
“这根本不是正常人……” 廖关过喃喃自语,龙睛竖瞳再次睁开,金光扫过地上的尸体,却没发现任何魔气附着的痕迹。可他们的行为,却比魔修还要疯狂 —— 没有理智,没有恐惧,只有被贪欲吞噬的本能,哪怕知道冲上去是死,也毫不犹豫。
地上的血迹还在顺着黑石缝隙缓慢蔓延,壮硕男子炸开的脑浆混着血肉黏在铁栅栏上,空气里的腥气浓得几乎能掐出水来。廖关过刚擦去脸上的血珠,眼角余光就瞥见了不对劲 —— 方才还躺在地上抽搐的孩子,竟不知何时坐了起来。
他猛地转头,心脏骤然一紧。
那孩子胸口的狰狞伤口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!方才被撕开的皮肉像是有生命般往中间聚拢,原本外翻的内脏缓缓缩回体内,断裂的血管与筋膜缠缠绕绕,最后化作一道浅淡的疤痕,几秒后便彻底消失不见,只留下胸前一片沾血的衣衫。
而孩子正跪坐在地上,双手捧着一捧温热的鲜血,仰着头往嘴里灌,猩红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淌,浸湿了衣领,可他的喉咙却在规律地滚动,像是在品尝什么甘甜的琼浆。
随着最后一口血咽下肚,孩子苍白的脸颊竟泛起了一丝血色 —— 不是健康的红润,而是带着几分青灰的诡异色泽,眼窝下的乌青淡了些,原本涣散的瞳孔也渐渐聚焦,只是那瞳孔深处,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嗜血微光。
他放下沾满血污的手,目光缓缓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,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,露出了两排细小却整齐的牙齿。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孩童该有的恐惧,反而像饿了许久的野兽看到猎物般,透着赤裸裸的渴望 —— 他盯着壮硕男子的尸体,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,甚至伸出舌尖,舔了舔嘴角残留的血渍,眼神垂涎欲滴,仿佛面前不是一具尸体,而是一块刚烤熟的肉。
“这……” 廖关过彻底愣住了,一股荒谬感从脚底直冲头顶,让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方才还是被开膛破肚、濒临死亡的受害者,转眼间就成了嗜血的渴求者,这诡异的转变远超他的认知。龙睛竖瞳再次睁开,金光扫过孩子的身体,却没发现任何魔气或灵力波动,他的恢复像是本能,渴血也像是本能,就像草木需要阳光、鱼儿需要水般自然。
就在廖关过愣神的间隙,那孩子忽然转过身,朝着他走了过来。他的步伐还带着几分孩童的稚嫩,走在滑腻的血地上,偶尔会趔趄一下,可眼神却始终盯着廖关过,没有半分躲闪。走到廖关过面前三步远的地方,他停下脚步,双手背在身后,微微低下头,肩膀轻轻晃动了两下,竟露出了一副腼腆的模样 —— 若是忽略他满身的血污与方才的嗜血行径,倒真像个怕生的孩子。
“你……” 廖关过刚想开口询问,就听到孩子用清脆的声音说道,那声音与之前的哭嚎截然不同,带着几分软糯,却字字清晰地砸在他心上:“你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,我能够跟着你吗?”
“什么?” 廖关过彻底懵了,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。他看着眼前腼腆低头的孩子,又看了看地上被自己打爆脑袋的尸体,荒谬感再次翻涌 —— 自己明明是阻止人吃人的 “施救者”,怎么反倒成了孩子口中 “十恶不赦的魔头”?而这孩子,竟还想跟着 “魔头”?
孩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疑惑,微微抬起头,露出一双干净得过分的眼睛 —— 可那眼睛里,却清晰地映着地上的尸体,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:“他们说,杀了人的就是魔头。你杀了这么多,肯定是最厉害的魔头。跟着你,就有肉吃了。”
他的话语直白得可怕,没有半分掩饰对 “肉” 的渴望,仿佛 “跟着魔头有肉吃” 是天经地义的道理。廖关过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—— 眼前的场景早已脱离了正常的逻辑,魔塔的幻境,似乎比他想象中更会扭曲认知,更会颠倒黑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