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着孙思邈的声声哀叹,李斯文止不住的一阵汗颜,嘴角微抽。
还快入了土,孙道长你可真好意思说出口。
要不是他知道你熬死了元宝炬、元钦、元廓;杨坚、杨广;李渊、李世民七个皇帝,最后还能和李治前后脚归天,他差点就要信了。
瞧瞧这副精神矍铄的样子,说话底气比自己还足,哪里像是快入了土的人。
咱爷俩谁也谁送终还不一定呢!
一路相送,直到扶着孙思邈上了马车,车轱辘开始缓缓转动,孙紫苏这个大孝孙女才姗姗来迟。
她贴着大门,小心探出半个脑袋,一双大眼睛东张西望。
见祖父已经没了踪影,这才长长舒了口气,抬手拍着起伏的胸口,小脸上满是庆幸。
“吓死我了,若不是徐叔来的及时,这几天怕是要在床上养伤。”
她心有余悸的说着,嗓子里还带着明显颤音,只要一回想刚才祖父那严肃的神情,心里就直打哆嗦。
那破竹竿都在家里供了多少年了,咋还留着呢!
李斯文目送马车一路远去,听着这声嘀咕,瞬间便回想起刚才,孙思邈的反复叮嘱。
快步走来,脸色不善的按住了孙紫苏的肩膀,力道不轻不重,沉声道:
“听道长说,你打算拿自己试药?”
“哪有,这才刚在动物身上试了试。”
孙紫苏扬起小脸,眼神有些闪烁,试图解释。
可当注意到李斯文眉宇间的怒意后,摸头讪讪一笑后,紧忙挽住他的臂膀开始晃悠,声音绵软:
“诶呀,你可别听祖父瞎说,我哪有这么胆大,敢擅自在自己身上试药。”
孙紫苏额前的碎发被层薄汗濡湿,贴在光洁的额头上,显得有些狼狈,却也多了几分娇憨,几分狡黠。
对此,李斯文只是和煦一笑,眼底却没什么温度。
这小妮子何止是胆大,简直是胆大包天,上次坤剂的受害者现在还躺在滨河湾的病床上!
“这样再好不过,若是让某知道你敢以身犯险,孙家家法伺候!”
李斯文语气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肃,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她心上。
一听家法,孙紫苏顿时小脸煞白,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。
小心打量着李斯文的双手,始终没见到那根令人皮开肉绽的纤细竹竿,这才松了口气。
她就说嘛,祖父这么疼她,怎么会把如此狠毒的家法教给李斯文。
可当两人走回正堂,看到被徐建双手捧来‘家法’,恭敬的递到李斯文面前。
嘴里还念叨着什么,“公子,孙道长特意嘱咐将这个留下。”
孙紫苏整个人都不好了,悄悄捂住尚且作痛的挺翘,打算开溜。
只要跑得够快,家法就追不上她。
被祖父追上,那纯粹是老的出山欺负小的,可李斯文的步伐,却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。
想追上她,再练几年吧!
...
“距离李斯文返京已经五六天的功夫,那小子怎么也没个消息传来?”
延思殿里,李二陛下端着一只发烫的汤碗,小心翼翼用勺子舀起药汁,在嘴边吹了吹,喂给身旁的皇后。
等汤碗见底,他又拿起一个吐谷浑行商进贡的石榴,果皮鲜红欲滴。
动作轻柔的掰开,挑出颗颗饱满莹润的石榴籽,放入琉璃盏中,最后送到皇后手边,动作轻柔。
长孙皇后柳眉微蹙,暗暗咂舌,嘴里残留的苦涩实在让她坐立不安。
直到几颗清甜的石榴籽入嘴,紧蹙的眉头才舒缓了少许,脸色也好看了些。
轻声笑道:“陛下封了个太子宾客的闲职,还不许彪子发发牢骚?”
李二陛下老脸微微泛红,若无其事的轻咳两声。
征伐吐蕃十万大军,又为大唐开疆扩土,结果到头来只赏了个虚职,连半点实物都没有,确实有点说不过去。
故作怒意的一拍大腿,冷哼道:“还不是那小子眼高手低,非抓着个行军总管的位置不放。
若顺了他的意思,早早封了个超品官职,将来等他再立功...为难的可就是朕这个皇帝了!”
长孙皇后嗔怪的白了他一眼,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,你都多大人了,还仗着身份欺负小孩。
也就李斯文那小家伙无心权势,又有满腹立功之策,这才没计较什么、
但凡换个人受这待遇,早就撂挑子罢官回家享福了,哪里还会像他这样无声反抗。
但见自家二郎心意已决,皇后也不打算再劝。
话锋一转,疑惑道:“关于此事,妾身最近倒是听了些风声。”
说彪子这些天躲在家里深居浅出,可曹国公府却一反常态,高调收购了大批动物。
尤其是六诏那边的猴子,一笔笔算来,花费可不小。”
关于这事,李二陛下也有所耳闻,但同样是满头雾水。
天晓得那小子又在鼓捣什么。
不尽早赶去高明那里报到,也不想着发明些新鲜物件帮自己挣钱,反而又迷上了这些纨绔事。
可转念一想,或许是前几个月在凉州憋坏了,这才导致李斯文生性反复。
但...只要别再给他惹出什么祸事,暂时也就由着他胡闹吧。
长久以往,就算他不说什么,即将返京的秦琼都不会任由李斯文乱来。
...
曹国公府后院,一只只不省人事,浑身缠满干净布条的动物,被家仆们小心抬了出来,看得单婉娘是眼皮子直跳。
心里暗暗嘀咕着,这俩小祖宗到底是在做什么。
距离公子回府已经整整十天,除去第一晚的缠绵,公子就再也没回房睡过。
整天和孙紫苏夜不归宿,躲在后院里忙活着试药。
换洗衣物也都带着股洗不掉的药味,眼下也多了淡淡青黑色,显然是没想着休息。
“哈哈,道姑我成了!”
突然,孙紫苏兴奋的声音从屋里传来,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,几乎是要冲破屋顶。
“孙紫苏你到底成了什么!”
李斯文的声音紧随其后,带着一丝调侃,却也难掩其中激动情绪。
还在详细记录麻沸散用量,以及动物苏醒时间的单婉娘,抬头眨了眨眼,眼中闪过一丝疑惑。
之前封爵都没见公子如此兴奋,这俩人到底鼓捣出了什么宝贝?
直到收拾零碎物件的叮当声响起,这才惊喜起身,小跑着来到房门前等候。